《雖然痛苦到想死，卻無法辭職的理由》推薦文

　　2019年北一女中校慶國文科展覽中，其中一個展區為Openbook閱讀誌選出的當年度好書展，每年自四萬多冊選出四類別各十冊好書，除了足以成為經典之外，應可以代表當年度關注的議題走向。本書以打入人心的標題，封面以黑白為底，書名以怵目驚心的艷紅色凸顯出來，還未翻書之前已給人「驚恐」印象。好的書名可以展現該書的精神，或是引發好奇，更進一步引起讀者想對話的慾望，本書書名一來引起我共鳴，二來我也想知道既然痛苦到想死了，無法辭職的理由有哪些，而又為什麼無法呢？書封上的推薦包含日本歐洲重要新聞媒體，加上社群媒體已有30萬轉推文，想必此書內容或議題已引起無數人共鳴。

　　一翻開書，首先看到稱不上有技巧，事實上是醜醜漫畫（連我也可以畫），我的好奇心更重：「這種風格也會大賣？」但看完漫畫序章〈從前，明明沒有尋死的念頭卻差點自殺〉，我恍然大悟，無關漫畫技巧或風格，這本書以漫畫家、訪談人物、臨床病人的真實生活故事作為情境，先讓讀者走入有共鳴的情境，接著提出所有人的迷思，最後提出解決方法。因此，本書書名「雖然痛苦到想死，卻無法辭職的理由」是你我許多人的工作困境，本書重點在打破困境，更告訴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做的原因。但是漫畫家怎麼能夠當心理治療師告訴你怎麼做呢？本書除了有趣好看卻又一針見血畫出工作現場與精神狀況之外，也加入專業精神科醫生Yuuki為監修，使本書可看性更高。本書每章的結構為數則同一主題下的不同情境漫畫，章末是Yuuki的說明文章。牽涉有數據的部分，附註出處與調查內容。說穿了，這是一本教你無論如何痛苦都不要傷害自己（嚴重者為自殺）的書，卻因為漫畫表達方式與專業解說，使得勸世或說教感幾乎消失，卻又達到轉念效果。

　　很多自殺的人在事情發生之前應該看不出他會做這種事吧？可能他在做出自殺的動作之前已經有些徵兆，但周邊朋友往往覺得那沒什麼，或者撐一下就過去，勸一下加油一下就好，但這些真的是他所需要的嗎？或者如本書的作者所說「我曾經因為工作過度而差點自殺。而且我原先根本沒有這種（尋死的）念頭」。每天工作超時、回家繼續接受上司指令、假日加班、睡眠不足等等，這樣的日子沒有看到盡頭的一天，若在血汗企業更嚴重，到最後，「過勞自殺」就發生了。或許我們會想辭職或離開、拒絕就好，為什麼連這種程度的判斷力都失去而選擇自殺呢？其實是「久而久之，長時間的工作剝奪了思考能力，讓視野變狹窄」。當人還健康的時候，有思考力和判斷力，能看見道路上的坑洞、岔路或懸崖，知道避開或選擇打開其他的門，走不同的路，但「越認真的人，越容易封鎖這些岔路和門」，因為背負著責任與種種考慮，甚至告訴自己比我更慘的多的是，因此撐到心靈深體皆不健康，眼前的視野只剩一條，因此不斷告訴自己只能前進，到最後撐不下去，便產生一了百了的念頭。作者提醒大家，「如果不趁著『還撐得住』的時候下判斷，就會失去判斷的能力」。

　　許多人從「還撐得住」到「不行了」，這中間的過程親朋好友可以給予什麼協助或言詞該如何才不致更嚴重呢？本書點出了幾乎所有人都做錯的事，當一個人說「我不行了」「我想辭職」，你要回應的不是「加油、努力」，也不是「撐一下或許就過去」，更不是「比你糟的更多人，你算好了」這些看似有用積極的話，這些話非但無用，更會推向當事人無法判斷、視野單一的陷阱。你應該做的就是傾聽，如果要給建議，不要使用逼迫語氣、過度誘導對方，如：「你最好休息一陣子」「快去看身心內科」，應該秉持著「要是我」的態度，體諒對方然後表達自己想法，如：「你的工作很辛苦吧？！……要是我，搞不好會請假。」再者就是陪伴，即使一起吃個飯，也是很好的休息了。

　　綜合以上所述，或許大家會聯想到憂鬱症，「人類越是疲憊，就越是無法辭掉工作。憂鬱症的徵兆之一，就是認定自己的工作極為重要，只要請假，就會造成各種災難性的後果。」（羅素幸福論）。在〈察覺心靈的SOS〉一章透過漫畫提醒讀者，明明身體還不錯，但有一天起不了床、動彈不得，或者突然眼淚簌簌，這些都是你的心靈在承受過多壓力受傷了，此時你沒有讓心靈好好休息放個假，反而以身體又沒毛病繼續工作，最終將導向無可挽回的地步。作者提到憂鬱症的初期症狀有：失眠、食慾不振、不想工作、無法從喜愛的事物或嗜好中感到樂趣、萌生尋死念頭次數變多，以上有三點符合者，最好前往就診。當然，不一定要等到符合三點，只要認為生活中「困擾的時候」、「有礙於日常生活」就可以尋求醫生協助。若你不知道如何與醫生對話，或如何尋找診所，書中以簡單明瞭方式教你打草稿，先從方便可到、先能約診的醫療院所開始，如果覺得這位醫生沒什麼效果，再找下一家。作者以尋找、交往男女朋友為比喻，找醫院、醫生也是，先來往幾次聊幾次看看合不合，唯一不同的是，用不著過度緊張，男女交往總要給對方好印象，但找醫生根本無需顧慮給醫生印象好不好。總之，先踏出第一步，別想太多，就醫時「只要能夠說明來意即可」。

　　本書不在教你積極或消極過生活或工作，而是教你注意身體告訴你哪些訊息，這些警訊造成的嚴重性以及應對方式。愈積極的人反而危險，最後是自己壓垮自己，看看各章標題就知道本書如何寫出（或說畫出）共鳴：〈從前，明明沒有尋死的念頭卻差點自殺〉〈為什麼要努力到想死的地步〉〈察覺心靈的SOS〉〈不努力的勇氣〉〈如何活出自己的人生〉〈世界其實是很寬廣的〉〈給犧牲自己，過度努力的人〉。閱讀完本書，至少將改變我兩點，往後對學生的鼓勵不能只是一味的加油努力，再撐一下，頭過身就過，或許學生已經面臨生活與讀書的極限，她需要的不是往前衝、與更強（或更慘）的人比較，而是給她更多選擇的可能，這選擇可以是休息，可以是轉換跑道（例如轉組），我如果不先聆聽與陪伴，怎麼能妄自判斷學生努力不夠或是能夠撐下去？而那些過度認真努力的學生更是我必須注意的，她們的心靈狀態是否良好，有哪些蛛絲馬跡我可以發覺。再者，我對於已經逝去的生命多了理解，少了誤解與不解。去年我一位學弟在我們認為工作穩定、家庭生活美滿、育有一對可愛孩子的狀態下輕生，我的震撼與不解直到這本書解答自殺的脈絡。請別認為自己目前沒有這些狀況而放過這本書，我強烈建議所有人閱讀此書，它或許幫助未來的你，也讓你有能力幫助身邊親朋好友，對老師而言，更是輔導學生的指南，請別因為書名而認為只適用在工作，其實這本書可以替換成「雖然痛苦到想死，卻無法休學的理由」、「雖然痛苦到想死，卻無法放下書的理由」、「雖然痛苦到想死，卻無法離婚的理由」、「雖然痛苦到想死，卻無法放棄的理由」等等，借用本書章節名稱，無論自己或周遭人事狀況多糟，請別忘記「世界其實是很寬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