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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鄭同僚,澎湖子弟,美國威斯康辛麥迪遜大學教育行政系哲學博士,曾任公共電視董事長,現任教於政大教育系。喜歡散步、飆腳踏車,以及打抱不平,出版過《老師爸爸札記》、《案山里100號》等散文集。為了一個少年夢,鄭同僚近年來花許多時間回到故鄉蹲點,打算為澎湖六十四座島嶼寫下各自的故事。未來除了希望自己能撰寫更多的庶民故事,也想讓更多人一起來做家族口述歷史。(資料來源:博客來網路書店、本書封面裡作者簡介)

 

畫家簡介
  朱榮培,視覺概念藝術創作者,追求靈性探索,崇尚全然自由創作,喜歡獨立思考,滿足於智慧與知識的喜悅。
  雙子座天性,涉獵廣泛,曾游於西洋傳統美學,尤深入文藝復興大家作品的研究。多年從事人像與雕塑工作。近期對探討現代美有強烈興趣,又對於世界各古老文明與台灣遠古文明的本質與圖騰傳說、古老象徵,生出強烈的聯想與研究興趣。未來期待創作出屬於現代的、台灣的、住民的、世界的藝術作品。(資料來源:本書封面裡作者簡介)

 

 

 

閱讀短文,分項回答下列問題。

  澎湖的土豆收成時,果實分兩類,比較生嫩的,附在藤根上,得一一拔下來,這是現煮來吃的,也就是一般市面上買得到的;比較成熟的,會在牛犁翻動土壤時,掉落到土裡,果實堅硬多了,那是用來賣給榨油商或晒乾當明年種籽的。

  熟落在土裡的土豆很多,需要靠手一一耙出,撿起來,我們叫「翻土豆」。翻土豆時,得將每一畦高高隆起的土壤都翻過一遍。雖然阿公已經帶黃牛將土地先翻開,地面比較鬆了些,但用手將一寸寸的黃土翻到身後,還是很費力的事。可是,為了確定每一粒辛苦種植的土豆都能收成,阿母總是會要求我們盡力用小耙子翻遍每一寸土地,撿起每一粒果實。

  只是啊,當有別人的孩子拿著耙子和籃子,也來我家田裡要跟著翻土豆時,就會有例外。有的人家裡父母沒有工作,就得在人家收成時,跟著主人家翻完第一輪後,進行第二輪的翻土豆。翻第二輪,土豆當然很少,但對沒有固定收入的家庭來說,那至少是透過自己的勞力,贏取一點有尊嚴食物的方法。阮阿母小時候家裡很困苦,常常也得去人家田地裡翻人家已經翻過的土地撿土豆,有時甚至還翻到第三輪,她深知第二輪的輕重。

  所以,每次只要有別人家的小孩來翻第二輪,阮阿母的第一輪就會常常只是在表層隨便翻翻,留下比較深層的土壤不動,讓後面人家的孩子有比較多的驚喜。阿母總是告訴我們,人要惜福,也要給人留一點餘地。

  也許是奔跑收穫的日子特別餓,也許是感受到阿母的溫馨體貼,每次有外人來翻第二輪土豆的日子,我總感覺阿母在大灶現炊出來的鮮嫰土豆,特別香甜。(改寫自 鄭同僚《案山里100號˙翻土豆》P136-137)

 

問題(一):文本中「我」的母親,因為有來翻第二輪的小孩,就在第一輪時隨便翻翻表層。請由文本內容推論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文長限120字。

問題(二):你是否可能也有個人經驗或聽聞這樣的善意,請以「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為題,寫一篇文章,分享你的經驗及體會。文長不限。

 

教學文章由馬公高中 林麗芬老師提供

 

老師評語

《案山里100號》

  冬季來到澎湖的旅人,大概剛到澎湖上空,就能感受到東北季風的威力,因為飛機會被吹得搖搖晃晃的,好似醉漢搖擺。一打開艙門,凜冽刺骨的北風便狂放呼嘯迎面撲來,令旅人心生畏懼。冬,不是旅人的季節;冬風卻是異鄕遊子日夜的牽掛,對澎湖人來說,如果冬天沒有這陣風,就不是澎湖了。循北風返鄉的作者,便是依隨風的時序,定下本書的各單元順序。

  作者鄭同僚先生的家位於馬公市案山里100號,在高中畢業後赴台就學、就業至今。童年的港灣在政府與海爭地的建設過程中,被填為平地,本應是魂牽夢縈的故鄕似乎成了異鄉。直到作者與遷居到台北與他同住的父母親聊天,才發現自己對家鄉的認識如此單薄,於是他決定用文字記錄下與父母親所聊的家鄕人事,更積極的踏上返鄉之旅,五感全開地重新認識澎湖,不僅自己用文字紀錄,也請畫家朋友朱榮培先生,畫出澎湖的常民生活之美,引領讀者在文字和圖像中,隨他一同踏上歸鄕路。

  首章重溫了兒時記憶,嚴酷冷寂的寒冬中,本地的常民生活仍生氣勃勃地,在作者筆下開展。本單元以往事起筆,寫的是童年經驗或父親口述的生活記憶,諸如:自己在黃昏時守著廚房的熱灶,趁著灰燼尚有餘溫,埋下香甜的番薯;走進冰寒的海中撈海菜(綠藻)——時至今日,仍是澎湖人向大海索食的方法之一,但這卻是「孤不得己的艱苦錢啊」;啪牛糞來獲取最佳燃料;全家動員織網……。凜凜寒風中,這些生活記憶盡是人情的溫暖,融鑄出作者生命的雛型。雖然海岸線的消失,具體的地景環境隨之消失,但曾有的溫暖和情感猶存。鄉音未改卻已雙鬢微霜的作者,在北風中,帶讀者走進記憶裡的故鄉。

  隨時季節推移,寒冬將盡,春日走近之際,忽南忽北的風,告訴澎湖人:春天來了。漁、耕生活是本地的日常,春耕把舊堆肥用完了,作者的母親就得到海邊挑細沙,從茅坑舀出水肥,加上每天大灶的灰燼,及你所能想像得到的彼時家裡的所有穢物,全數拌進「火灰圃」裡,讓它們在此重生,成為春耕的養分,使田裡的農作物欣欣向榮。而海上漁場的熱鬧亦不遑多讓,撈各種魚苗,以火繒(註:利用海中魚族的趨光性,在夜晚以燈光集魚而誘捕,本地稱為“火繒”)捕鰮仔魚、白鱙仔魚……。隨著轉南風,大地跟著復甦,是作者記憶中的初春。但現在的澎湖,春耕的景象逐漸消失,許多田園被銀合歡佔領。原本應忙於農事的黃牛,成了盤中飧,只有少數幸運的老牛仍被飼主養著,因為主人念著它耕種一輩子的舊情。景物人事的消失,雖有悲歌但不全然是憂傷,只因人間有情。

  篇章隨著從春末到秋初,季節的跨度較大,也見證了人事的重大轉變,諸如:案山里100號變成新式的二樓洋房,作者第一次使用抽水馬樓;家中長輩由被異族統治,歷經政權轉換,在過程中卻經歷了重大傷痛。而在秋風初起,母親帶著小孩翻土豆時,會刻意留給來翻第二輪的困苦人家小孩,那種惜福又懂得給人留一點餘地的身教,使冷冷的秋風挾帶溫暖,直入人心;乾燥後的露黍桿、番薯藤是大灶最好的燃料,在秋風中,為家人燃起一頓溫飽的火。這把火彷彿銜接本書首章的大灶餘熱,昭告下一個輪轉的開始。澎湖的風,就這樣吹拂著一代又一代的海島子民,即使離鄉背井,仍在夢中陪伴著。

  最後一個單元––有情人間,則是不分季節的故事,由「信仰」、「歷史」、「風土」、「家族故事」和「生命故事」組成,也是全書篇幅最多的部分。其中提到的民間信仰對現代人來說也許是迷信,但曾親眼目睹的人在這些經驗中,養成對未知的尊重。歷史雖然著墨不多,卻看到大時代的小老百姓的生活及堅靱的生命力。在風土人情的變遷,則看到人世滄桑及人類在「進步」時,是如何一步步遠離自然,使原本應繁榮昌盛的漁業日漸變「愚業」,令人不禁掩卷嘆息。家族故事則是跨越四代人的生命歷程,百年的悲苦與歡喜都在其中。最後,作者在記錄自己父母親的記憶之餘,也訪談了其他人的生命故事。有百歲的漁郎、年少時當過冒牌兵的八旬老翁、曾搭乘商船跑遍世界的年輕船員……。透過這些人的生命故事,也讓讀者看到不同世代的經歷,體會時代的變化。

  全書的故事主要來自作者家中長輩的口述,其他則來自鄰里長輩的自身經驗。對於這些口述故事,作者盡量找相關文獻做確認,若屬個人體驗及感受,則盡量如實紀錄,保留當事人的喜怒哀樂,不加增減。作者進行家族口述歷史訪談時,讓自己和過去重逢,找到自己的定位。他也希望藉此書鼓勵大家一起來寫歷史,在陪伴老人家的同時,耙梳家族故事,同時能梳理出被時代洪流淹沒的人物,由庶民觀點寫台灣現代史,在〈後記〉中作者更特別提出呼籲––一人一家,一起來寫臺灣現代史。

  年少時,筆者在《未央歌》裡曾讀到一句話——莫忘自家腳跟下大事。這句話陪伴至今,也是筆者想帶領學生與自己、他人、環境進行連結的發想源頭。臺灣的社區總體營造已推行多年,口述歷史的工作也有許多人在進行。若每個人都有能力、有機會將自己的「案山里100號」記錄下來,溯本追源找到自己和家族的歷史定位,不僅安頓自己和長輩的心靈,更有機會能涓滴成河,建構出臺灣新的歷史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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