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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第一次學測北模作文佳作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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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第一次北模作文佳作分享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 三勤  陳麗安

  猶記得剛升國中那年,全校齊聲在禮堂唱著:「想飛到那最高最遠最灑脫,想擁抱在最美麗的那一刻……」來祝福將踏進高中的學長姐們。這首歌是信樂團的搖滾名曲〈天高地厚〉,也是我第一首完整學會的歌。它動人的旋律與振奮人心的歌詞,從初次聽見的那個畢業典禮就深深烙在我的心中。

  小時候我總以為,獨來獨往才是最輕鬆的處世模式。我從不結伴上洗手間,也不喜歡吃飯時桌上擺滿了大家的便當,更遑論分組作業了。交朋友對年幼的我而言,簡直是全天下最不自在之事。然而隨著年紀增長,眼前的世界愈來愈複雜。國中時班上秩序十分凌亂,老師卻將管理的重擔丟給身為班長的我,不知所措的我,幸得幾位正直的同學在旁協助打氣,才能安然過關。我慢慢發現,原來友情的存在是何等有意義的事。正如〈天高地厚〉歌詞所說:「不管世界盡頭多寂寞,你的身邊一定有我。」這句話深深打動了我。

  信樂團藉由〈天高地厚〉這首歌,塑造了五個大男生團員感情深厚、以義氣相挺的形象,他們的風格獨特,令當年許多歌迷為之風靡。可惜好景不常,一向代表樂團的主唱者「信」有天突然宣佈單飛,使得餘下四個人頓時失去了以往共同的舞臺。這次事件令很多人失望,霎時只覺得商業氣味十足,〈天高地厚〉裡的友情想像瞬間破滅。

  直到幾個月前,我偶然在電臺聽到一首不一樣的〈天高地厚〉。原來,尚未覓得新主唱的信樂團,已經找到新的唱片公司簽約,他們接受電臺訪問,並現場重新彈唱了這首代表作。主唱者之外的四個樂手合唱出那熟悉的曲調,歌裡的氣勢、唱腔雖不若當年灌製於唱片時的精緻,但他們的嗓音有著真情,樂團有著浩劫重生後的新力量。他們的重唱讓我想起國中時期的那些好友,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見面時間有限,但我一遇到不順心的事,最想打電話傾吐的對象竟還是他們,即便我們曾經誤會過,曾經惡言相向過。正因曾與朋友共歷風雨,如今又各迎風塵,歲月讓我益加懷想並珍惜彼此的真誠,於是我總不時地哼起〈天高地厚〉中「想看見陪我到最後誰是朋友……」的旋律,這份情,這首歌,將永遠珍藏在我心中。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三莊  王妤庭

  孩童時我已習慣家中的紛紛擾擾,在吵罵聲的蜿蜒中求出路,在肢體爭鬥的暴風裡尋覓堅挺的樑柱,讓我能獲得支持。也許所到之處陰暗潮濕,但總能覓一個有和煦陽光的角落,讓我棲息,而那角落是首歌。

  是個稚嫩小女孩的我,經常隨著父母奔走應酬,父親稱之為朋友聚會,母親則不以為然,直呼「應酬」,語裏字間的不滿,小女孩已能明白。這樣迂腐做作的大人場合似個鳥籠,父母間暗自濤湧的情緒是籠上一條條冰冷的鐵絲,將我禁錮在內。我不會大聲嚷嚷,不會亂撲翅膀,更不會試圖撞破鳥籠,逃向遠方,我只會咿咿呀呀地學著大人唱歌,就像個陪酒的鳥兒。

  有一次我飛出了籠外。父親點了一首江蕙的〈家後〉,微醺地拿起麥克風,款款凝視母親的眼眸,低沉唱著:「阮將青春嫁給你家,才知道幸福是吵吵鬧鬧。」歌聲鎔了籠上灰冷的鐵絲,籠裡的我展翅,凝視,第一次發現父母彼此有這樣的眼神,他們的眼眶裡泛了點點淚光,透過歌聲訴說種種過往。頃刻,母親也拿了麥克風嬌柔地和著父親的旋律,合唱著:「我會讓你先走,因為我會捨不得,放你為我目屎流。」而在旁的我已是潸濕的面容。

  此後沒有籠子這回事,我也不再執著思量:父母的吵罵聲中是否還有愛?鳥兒已大展翅膀,放心遠眺,因為我確信:兩人世界裏就算沒了愛情,也有親情。每當我再度聽起〈家後〉這首歌,腦海就會浮出父母親合唱的畫面,使我深信自己不再置身於陰暗潮濕之中,即使依舊活在蜿蜒裡,但我定能尋得柳暗花明的驚喜,為「愛」感動淚流。

  我是隻鳥,要飛得高高地,帶著愛人的勇氣,尋找長大後的巢,再緩緩地為伊人唱起這首〈家後〉。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三愛  王子瑄

  第一次聽到那首歌是在上海一家酒吧的現場演唱,是媽媽點播的英文老歌:檸檬樹。

輕快又帶些爵士節奏,馬上吸引了我,加上主唱準備演唱前「故意」大聲清喉嚨,和敲破酒瓶的聲音元素,更顯特別,最最重要的是:媽媽聽著那首歌的快樂神情,這才是這首歌在我心中無可取代的原因。

  其實我從來都不知道「檸檬樹」正確的歌詞,只聽得懂最後一句「我能看到的只是這棵檸檬樹。」但正是如此,使我對這首歌有了很多想像,是否這棵檸檬樹曾是歌中男孩與心愛的情人相識的地方?抑或是定情,甚至是被拆散的地方?是否如黃絲帶的故事一樣,在樹上綁上絲帶,便是愛人重新接納自己的象徵?而不管是我如何的天馬行空,那想像出來的故事中的女主角都是媽媽,我總是想著:媽媽在我這個年齡時,是否有個甜蜜又帶著淡淡哀傷,如檸檬樹給我的感覺的故事?

和媽媽在酒吧聽過這首歌,已是我對她少之又少的記憶之一,自從她離家出走後,便幾乎沒再和家裡聯絡過,我只能看著小時候照片中媽媽美麗的臉蛋,和這首歌,來思念她曾經抱著我的溫暖,猜測她是什麼樣的人?還有,猜想著,使她離開我們的那個人,是否便是媽媽心中的檸檬樹的男主角?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三樂 彭郁甯

    深幽寂靜的夜裡,我在挑燈的小桌前與書本獨處,寂寞得讓人心底直生荒煙漫草橫肆整個天涯。我轉開廣播接起耳機以阻止自己溺死在那樣叢生的寂寥之中。有個聲音在空中與你相會,多多少少能心安上一些。

音樂電台深夜時分無人主持,於是我從一首歌的呼吸活進另一首歌的心跳。忽然,毫無預警地傳來熟悉的吉他前奏──啊,是了,就是這首歌──「九月結束時,請叫我醒來」。簡單而難忘的的旋律配上乾淨卻透著蒼涼的嗓音,美國搖滾樂團「青蔥歲月」的歌曲。

令我感觸最深的一首歌。

「夏天來了又去,我們的純真不可能永遠持續。」

那一年夏天的開始,是一切的開始。我和k一塊兒合作寫歷史報告,題目長得嚇人到今天也記不清了但總歸一句是在討論越戰。一切都頗為順利但進行到結論時卻發生難產,k可憐我四十八小時沒闔眼只生出兩百字不到的心得,瀕臨精神分裂的慘況,下載一分音樂影片給我。我虛弱的移動滑鼠點開檔案,畫面中出現整片的花叢,花叢裡有年輕美麗的臉孔晃動有美麗耀眼的微笑閃爍。

年輕的他和她,他愛她而她也愛他,於是世界美好得彷彿只剩彼此,這樣的愛情如此純粹──然而男孩卻決定要前往越南,帶起頭盔舉起槍,去殺人還是去被殺?女孩幾近崩潰,他是她全部的世界她是她唯一的信仰,而他如今卻要留下她一人只為了一場從頭到尾毫無理由的戰爭?

故事的最後,女孩執著一朵花坐再籬笆上,微笑一樣美麗。一樣悲傷。

「九月結束時,請叫我醒來」,我想,在情人回到她身邊以前,女孩的九月是永遠也不會結束的。一曲將盡,而我不禁又想落淚。歷史給我們最好的教訓也許就是我們永不記取教訓。戰爭一再的發生,平和的幸福也一再被摧毀。為什麼連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相守這樣簡單的心願都要去破壞呢?我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我一直以來都厭惡戰爭,這首歌總是不斷的提醒我,戰爭的殘酷,還有那些血跡斑斑的淚痕背後一個又一個悽楚的代價。

然而歷史的傷痕猶在繼續。一如吉他的旋律,慘情卻悠揚。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三樂  鄭芸

  小學時,曾有一位帶我從三年級到畢業的導師,她是一個慈祥的母親,也是一個待學生慈祥的老師,每天的聯絡簿都必須抄上她替我們準備的靜思語,有時還會在休息時間放些溫暖勵志的歌。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缺乏自信的心靈得到很多慰藉。

  記得有一次早自習,老師先放了「奉獻」這首歌,然後向我們述說了她和她孩子的事,我們這才得知老師的孩子身患重病,近期住院了,過程不時聽見老師哽咽,讓年少懵懂的我們也濕了眼眶。印象中有一句歌詞是這樣:「白鴿奉獻給藍天,星光奉獻給長夜,我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小孩……。」老師似乎心中也迴響著這個問題,但又看見老師振作起精神,用笑容用愛呵護我們,就像對她的孩子一樣,忍不住讓人心酸卻又為此深深感動。

  於是我愛上了這首歌,我想像老師一樣在心中有滿溢的愛給自己所珍惜的人。長路奉獻給大地,雨水奉獻給草場,我也要奉獻我的快樂、我的熱情、我的勇氣給父母、給家人、給朋友,給所有疼愛的人。「我拿什麼奉獻給你?」這句話和這首奉獻伴隨著老師的愛,永遠長存我的心中,希望能惕勵自己時時為他人著想,並著眼於這世上的大小事物的價值,互通有無、彼此信任,那將是回饋給這世界最美麗的奉獻。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 三良 侯明欣

  去年暑假一個營隊的早晨,天還濛濛亮,但露珠凝結著清涼的氣息。此時,張雨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不是在太陽下低頭,留著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你是不是就算受了冷落,也不忘記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一次,播放的晨喚,是我第一次仔細的聽這首歌;而在那一剎那,這首歌也進入樂了我最深藏而珍惜的情緒之中。

  我自己覺得,人生有兩個迷惘的過渡期,一是踏出尋求之途,一是自我的回歸。初上高中負起行囊,開始探訪陌生,聆聽著不同的旋律,並悄悄的隨著音樂舞動。而這一段時間下來,有些表面激昂但卻帶著苦悶與空虛,有些情感豐沛但我卻難以承受它悲痛的重量,此時我心中的歌已不是稚嫩的童音,而是不同風格的隨意混成,不合音律的扭曲似乎即將要崩斷我的絃,我痛恨這種吵雜恐懼的情緒。

  但雨生他的聲音輕輕解開了我糾結的心緒。我想是我從歌詞中讀到了相同的感應,對未來期待,但卻徬徨而無法越過夢想與現實的鴻溝,想追問「平凡」和「不平凡」之間是什麼樣的存在,而它又是以什麼樣的價值作為之間的界限….,我不懂,所以害怕。但這首歌卻只以一句簡單的「我的未來不是夢」來回覆我,這次的這句話,由於前段歌詞的一些與我契合的心境與態度,讓我覺得它並不只是空泛的一句話,反之使我歸於平靜。從此,這首歌對於我從認同變成了信仰,那麼的堅定不移。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三忠  楊舒安

    爸爸和媽媽已經結婚十九年了,我是他們婚後隔一年出生的,也就是在他們最甜蜜幸福時孕育了我。自從我有記憶開始,爸媽的生活並非王子與公主般甜蜜,沒有鳥語花香,有的只是兩個孩子的活蹦亂跳。生活對爸媽來說,是一碗清淡的粥,能滿足一切,但只有一種滋味。

    要說家中悠閒的時光,就是媽媽將唱片放入音響,隨著旋律哼唱著,空氣彷彿膨脹發酵的麵包,鬆軟又香味四溢,爸爸總是微笑聽著,時而湊上幾句,待要細聽時,卻又消逝了。多年來,總是媽媽唱歌給我們聽,從搖籃曲、兒歌到她最愛的民歌,我和弟弟在耳濡目染之下,也會哼個一、兩句。父親就不同了,似乎沒見他開口唱完一首歌,每每央求,總是因嗓子不好而推託。

    直到一次去KTV唱歌,爸媽點了江蕙的「家後」這首歌,我不禁暗自驚訝。爸爸的歌聲低沉但不粗糙,沒有男人過低的摩擦聲,恰如風拂拭而過的柔軟穩重,媽媽的高音正如同一片綠葉在高空中和多情的風纏綿,風總怕葉子太輕飛得太遠,一路亦步亦趨的伴著,兩人的歌聲,也在聽者的耳裡纏綿了。我看著歌詞,字字動人,字字是兩人壓抑已久的話語,尤其是末了那句:「等到回去的時候,我會讓你先走,因為我會不甘,放你為我目屎流。」平靜卻深刻的愛,幾乎都快看不見愛的痕跡了。這一句,他們沒有對望,各自握著麥克風,靜靜的唱完。只有我知道,母親眼中的亮光,不是螢幕的閃光,那是世上最真情的波光。

    或許,自那時開始,那首歌在我心中紮了根、發了芽,驅使我在城市之中尋尋覓覓,而我也確實找到了關於愛情的某些答案。因為這首歌,使我相信真實的愛情不需要甜言蜜語,真正最深刻的感情,是在平凡中的一絲關懷,對另一半永無止盡的溫柔。於是,我在心中唱著我的歌,我等待,當歌聲響起時,吹拂我的那一陣風。

彭自強老師評語:

    全篇的文字、情韻,就像一首歌,輕輕迴盪。

作者善用譬喻,形容家庭的和樂,用「膨脹發酵的麵包,鬆軟又香味四溢」,有視覺、味覺、嗅覺諸多美好的享受。尤其父母的合唱,以風與葉在空中的纏綿譬喻,突顯彼此相持相愛,並引用歌詞深化此情恆久堅定,極美,極動人。

最後肯定愛情,勇於尋覓,父母所唱的這首歌對作者的意義已不言而喻。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 三平 楊侑穎    

最近在回家的路上,常不覺地在心中輕輕唱著「只要我長大」,有時心聲無法悶在心裡,也常常脫口而出,引起旁人側目,但我已顧不得。

爸爸在這個暑假走了,或許是到天上繼續作守護我們家的天使。一切來得突然,就像平常一樣充滿歡笑的日子,一通電話就為它畫上了句號。曾經以為永遠的幸福快樂就真的像夢一樣消失了。媽媽不知所措的像個孩子,妹妹哭喊著不公平--為什麼我可以比她早到這個家?就在這一瞬間,「長女」的意義被重新定義。我,必須長大。就像林海音的那篇文章說的一樣:爸爸的花謝了,我長大了。

我想要長大,想和爸爸一樣守護這個家,但快速蠕動想離開繭其實會受傷。包攬一切才發現自己的沒用與無知,在未了解「生存」之前,怎可能體會「生活」?太多的人要我壓力不要太大,但我放下的壓力誰能為我承擔?

「家事不要你牽掛,只要我長大,只要我長大。」我知道長大是急不得的,但我希望自己加緊腳步,該向別人尋求幫忙時就要讓人一起承擔壓力。爸爸!你放心,我會唱著這首歌,勇敢面對我們的新生活--幸福快樂的生活,第二章。

王麗珍老師評析:

一首歌絕不僅是一首歌,尤其是存在心上與歲月同度的那首歌,它必然伴隨著一份回憶、一種情懷、一段故事或一個人影,不論盼望、領會、無奈或自得,無論墜落、超越、傷害或重生--都不離開罪與悔、愛與痛。

辭曲所以難忘,背後必顯映著生命的無常或者人性的軔度。作者的情有多深,那首歌就被詮釋到多深,作者的體悟有多深,歌的意境就被拓展到多深。換言之,作者自己有多感動,便能使人有多感動,作者自己得到多少啟示,便能帶給別人多少啟示。

瘂弦說:「成功的作品是作者全人格的投影。作品的魅力,來自人格的的魅力;作品的光輝,來自人格的光輝。」這篇文字,我們讀到的正是大多數人不曾或不懂的感受,簡單的一首兒歌,卻讓人見識到「愛比死更堅強」,因愛而萌發的空前責任感,帶給讀者默想與珍惜。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  李成彧

    當我在生活中遭受挫折的時候,耳畔便會想起一首上了年紀的老歌。我沒辦法完完整整地把歌唱出來,我沒看過歌詞,然而我總記得其中最激勵人心的一段:「年紀輕輕,不該輕嘆息……忘掉那不如意,走出戶外,讓我們看雲去。」每回我唱到這一段,腦海便浮現出陽光明媚的山川景色,我牽著我母親的手,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拋諸腦後。

    我從小就是個很關心課業的學生,自然我在童年時所加於自己的壓力也很大。我經常會對著案頭上的教科書默默地掉眼淚,而也因為負擔太重,常會為了一些芝麻小事和母親鬧情緒,我氣極的時候,便衝往房間,一股勁兒把房門狠狠關上,這時我母親就會唱起這首歌,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唱著。以前的我一聽到這首歌心裡就有氣,氣我母親在我情緒低落的當兒,還拿歌來消遣我。直到有一天,我母親生病了,我才深刻地了解到這首歌對我的影響有多重要。

    母親在我小六的時候,因為懷著我的弟弟,又要處理家務,又要接我上下學,導致壓力過大,體內的白血球去攻擊自己的細胞,而發病在眼睛。從此之後,我母親的視力越來越差,母親說看著我好像隔著一層霧似的。吃藥也沒用,況且吃的藥含有類固醇,吃多了母親的臉愈顯浮腫,骨質也變得脆弱。我看到母親因為壓力讓自己飽受疾病摧殘,我怎麼還會跟母親爭執,還讓她唱歌哄我呢?

    我看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背影,常會興起一個念頭,但願我能牽著她的手,對她唱著:「忘掉那不如意,走出戶外,讓我們看雲去。」用我的愉快感染母親憂愁的心境,在她還看得見時,帶她看雲,看朝煙,看彩霞。

孟慶玲老師評語

生活中的挫折,需要家人的撫慰和打氣,才能安然度過。小的時候,母親總是唱著「年紀輕輕,不該輕嘆息……讓我們看雲去。」來鼓勵對課業看不開的作者。直到母親罹病,作者才驚覺母親也需要被鼓勵,願意用這首歌帶著母親去體驗生命的美好。前後的映襯,呈現了成長的心境,以及親子間的關愛,令人深受感動。

 

我心中有首歌  北一女 三善 郭涵潔            

還未懂事時我就被父母帶去上教堂。對於既不會唱詩歌,也聽不懂台上佈道的小孩而言,必須緊黏在椅子上兩個小時其實是辛苦的事。當時只好自己玩樂解悶;時而扭來動去,時而在前一排的椅背上作畫,甚至跟附近一樣坐不住的小孩打鬧,每次上教堂對疲於應付的父母來說都像打一場戰爭。

我總是很期待聚會結束前唱的「三一頌」,那是解放的前兆,而等到牧師祝禱完就真的自由了。這使我在唱三一頌時往往激昂奮慨、雙眼發光。

「……萬有之源,萬福之本。」我想五年前我也是以愉悅的心境唱完三一頌的吧,然而在其後的五年內我再也沒踏進禮拜堂一步了。原因是我漸長大,不想再受限於父母和特定宗教這種充滿不確定感的牢籠中。雖然父母幾次在禮拜日問我是否要一道去聚會,都無法讓我重新回到教堂。

脫離教會的日子越來越長,心中卻常無來由地飄蕩著三一頌的旋律。

之後的一個日子,沒有任何理由,我再度踏進禮拜堂,初見時以為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莫名地楞了幾刻後才發現幾根留在原地的樑柱和看起來已不再這麼深的受浸池隱約透露熟悉的氣息。許多設備佈景革新汰換,裝潢也漂亮多了。

坐定位後,環視身邊大多不認識的生面孔,突然想見許久不見的朋友卻誰也沒尋到。「糖果伯伯呢?」唱聖歌的期間我低聲問母親。糖果伯伯是一位頂著一口缺牙的燦爛笑容、總是和藹可親的老人家,以前他總坐在我和哥哥的四周。在唱完三一頌後許多小孩子就跳到他身邊吵著要糖,他便從針織羊毛背心口袋掏出一條彩色包裝的曼陀珠,我從沒看過他拿出薄荷口味。對我而言,三一頌除了莊嚴的旋律更尾隨著一股水果甜的香氣。

「他已過世兩年了。」聖歌時間結束,眾人坐下取出聖經。「他一直都有糖尿病的啊。」母親低頭看著聖經回答,語氣淡然有如白開水。

頓時茫然的我眼神無法聚焦地望著前方,赫然發現牧師還是同一人,肚子卻更加凸出,髮絲如初雪覆蓋泥土般花白。

聚會過程中,牧師的講道我大都能領略,卻無法集中精神,心裡幾近放空,僅僅無聲地默哼三一頌。似乎在這不長又不短的時間裡,自己唯一能緊扣的只剩這首聖曲。

獨自品嚐這份虛無感時,台上已祝禱完,聚會結束。被這突兀地終結震驚,我急忙問母親:「怎不唱三一頌了?」輕嘆口氣,母親緩緩地說:「早不唱了,大概怕拖到下一堂的時間吧。」

隔著教堂潔淨無塵的落地玻璃窗看去,外頭種植的草木在陽光的照射下藉著陰影襯托出數種黃綠色;從前的我總是邊唱著三一頌邊期待地往窗外的景色看,那種想趕快往外跑的心情,到現在還忘不了。:

弔詭的是,我錯過了三一頌響起的最後日子,外頭美好的陽光和景物卻沒有多大的改變。

吳玉如老師評語:

再熟悉不過的一首歌,其實也是成長過程中交疊迴盪的諸多思緒,全篇對話與教堂環境的客觀描寫映襯寫出作者主觀心境的起伏變化,不待刻意雕琢,而自然而然地呈現真摯的成長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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