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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推薦選登──三重工商文心獎散文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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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一百年三月份推薦作品

三重工商 散文組第一名

聽,苦悶高三生自言自語         三甲  陳姿穎

  日復一日,烏飛兔走,高三生活好似比國三時艱苦多,國中接高中職,人生還可以有討價還價的地步,但高中職接大學接科大,就如同法官拿起木槌,向木桌一捶然後說:「定案!」當然還是會有翻盤的時候,只是那種決心極少有。

  當深知高三的代名詞是「苦悶」,苦悶的最佳代表是「高三日子」,就表明這個軌道連接的是──無數張的試卷紙、2B作答筆,以及讓人灰頭土臉卻帶鮮豔的紅筆跡,然後軌道上的蒼穹不是引人的湛藍色,而是空洞的白和模糊的數字散亂一塊,那是一張張的日曆紙張貼成,一來提醒你日子不回頭,時間不倒轉,二來告訴你,這一路是高鐵特快速車,即將用最快的速度帶你到目的地,路程你可能會暈眩,不過別擔心,目的地就快到,當你希望趕快到達目的地時,你又會後悔太快,而你來不及準備好下站的行李,然而這趟沒有回程票,只有自己徒步走回那艱辛的路程,愚笨或不甘心的人會甘願走回頭路,聰明或不善獨自的人會繼續等下一站的車,不好等待的人則會自己揮手招車,獨自前往下個目的地,太多時候人有太多選擇,不過往往大夥都有固定路程,那是一階一階地爬上,國小升國中升高中高職升大學科大技術院升研究所,在這漫長的階梯中,難免會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如果是風吹而草枝擺的聲倒還好,但如果是抱怨、哀怨的苦悶,那就不只是窸窸窣窣。

「苦悶的高三生」是我常常聽廣播時,一群廣大的聽眾表明自己身份時所用的稱呼,想想,當廣播主持人接call in電話時,對方那頭接起電話,首先嘆一聲氣,然後:「喂~主持人好,我是苦悶的高三生……」接著這一整場對話都抱怨題目難度高、老師好偏心、大考來了好緊張這類基本又典型的高三生苦悶,重點來了,當不只有一通電話是苦悶的高三生,而是所有接下來的call in電話都是來自不同地區,不同學校,但都是擁有苦悶心情的高三生打來,且佔滿電話線,讓整條電話線上都是苦悶的高三生時,一切才真正是開始,在此同時一群苦悶的高三生在苦悶的日子苦悶地打開稍不苦悶的收音機,然後收音機播放的音樂暫時紓解苦悶緊繃的分秒,於是當音樂播完,主持人開始接call in電話時,一堆苦悶的高三生佔線,如此苦悶來苦悶去,最後只能獨自關掉收音機,然後對收音機輕輕說:「真是沒完沒了。」

    那是酷熱夏日,是每個大小朋友都熱愛的暑假起跑,卻是將升國三生、將升高三生的苦悶開始賽跑,從一堆卷子和擦布屑中有電話鈴聲呼叫我,我差點忘了還有手機這回事,因為我只要提醒自己帶2B作答筆和橡皮擦就萬無一失,而手機上顯示的是好久不見的老友,電話那一頭一張口便滔滔不絕,此時身為高三生,只要抓住key word就好,key word──假日、朋友聚會吃飯,作為苦悶的高三生足不出戶,當然先拒絕,不過連開口的機會都沒,對方便說:「好,就這樣,到時候記得來,先說再見,我要趕緊打給下個人,掰!」然後就是「嘟──嘟──」的聲音跟我對話,想想這位老友之前待我不薄,如果不去不是不給他面子嗎?所以苦悶的高三生決定赴約,僅只一次。

    那天約有數十人,剛開始好似有數千數萬條繩子纏在我身上,氣氛好緊蹦,過去曾是密不可分的朋友,歷經時間的重摔、咆哮,當初說好的友誼永不變,好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一行字,只是沒有擦得乾淨,尚還有些痕跡作祟,不過過了二、三十分鐘,那數千數萬條繩子就鬆懈了,模糊的那一行字變得更清晰。沒想到在這好幾年,超過五年的日子裡,每個人都一段故事,原本我以為會是一群苦悶的高三生聚餐,大夥會邊吃邊抱怨最近的苦悶,最後苦悶地微笑收場,然後卻不是如此,舉K這個女生,小時後的她是個瘦弱且害羞的女孩,沒想到她在這段時間裡,休學兩年,利用這兩年打工賺錢學外語,賺了兩年的錢後便出國唸書,現在的她個性灑脫,好似一個外國人在眼前跟我們對話。

想想,現場約莫是高三年紀的人,並非都是名副其實的高三生,我以為大家會一直升學,但卻有人寧願自己揮手招車,不,正確來說,有人寧願自己先學會開車,接著拿到駕照之後,獨自駛向與他人不同的道路,甚至真的有人一步一步,走回原本走過的路,然後再走回來,說是白忙一場,其實並不然,他們反倒是希望自己第二次的路程能夠到達更滿意的目的地罷了,而非一場無謂的旅程。

  然而除了K的變化讓我驚訝,還有就是那個一步一步甘願走回原本踏過的路的R,在那個時候,R是我們這群人之中最聰明的,還記得小時後,我們曾懷疑過R是不是外星人,不過R現在的真正身分是高二生,聽說那時大考,因為太過緊張,精神變得太緊蹦,所以就粗心大意,敗了好多分,失了好多血,而他也不想將就找間學校唸,索性便獨自苦讀一年,順利進入他心目中的理想學校,不過其中最讓我驚訝的是S,那天S不在場,但卻是令現場氣氛最轟動的人物,聽現在還與她聯絡的朋友說,S現在當媽媽了!我們這票人竟都不知道自己當了阿姨舅舅,遙想那年,S是個很活潑、自重的女孩,沒想到這幾年,她認識一個男孩,幸好那男孩不像台灣火玲瓏、玫瑰瞳鈴耳裡的負心漢一樣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然我還可以想像我們這聚餐完的下一個場景是在哪,是在做什麼,而S和那男生決定把孩子生下,約在今年盛夏時簡單辦個婚禮,不過我們這些人聽了這消息,當然不會讓這場婚禮簡簡單單,因為那是我們這些人第一包預約好的紅色炸彈,也是一個很特別的感受,是除了親戚的孩子叫我們阿姨舅舅外,還有另外一個想也想不到的孩子喊我們阿姨舅舅,感覺好似更親切,冀望是個小女孩,跟S一樣活潑的女孩。

    如今聚餐結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而今此時,我們利用這一天短聚,散了的筵席聚了,當我以為大家都在同一條路之時,早已有些人悄悄步入小徑,有些人拐個彎,只是出乎想像。那晚依舊,披上苦悶的高三生打開收音機,聽著佔滿線的其他苦悶高三生抱怨,唯不同的是苦悶不是油然而生,而是有選擇性,選擇增選擇減,一切自己造化,說簡單點,手腳生在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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