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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年5月推薦選登------ 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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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102年五月份推薦作品

作品類別:一般習作
推薦老師:林子弘老師
學生姓名:涂家瑜
學校全名:臺北市立萬芳高中
就讀班級:三年五班

        「我覺得妳脾氣很好,」朋友A口中的煙霧流竄,逃入夜色之中,但我喜歡。「可是大概也只有我這麼覺得吧。」是阿。我回應著,一份感激由心中奔馳,透過眼神流竄於周圍。她不會了解她此刻的體貼,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根本就是一種救贖。
        我覺得一個人的生活,是由百分之九十的平靜與快樂與百分之十的壞事湊和而成。只不過人都會把自己那百分之十的部分放大成百分之九十。當我的年紀足以讓我悟得這個渺小的理論時,我動手用一種最不協調的方式,在電腦裡畫了一張圖。「運氣圈圈。」我說,那是一張有著百分之九十的粉紅(我喜歡粉紅,所以粉紅即是快樂),與百分之十的灰色拼成的圈圈。有一個嚴重自然捲的女生很贊同我的理論,如同往常一樣的贊同。她總是贊同我腦子裡所有的瘋狂,為我的行動力助燃。那天起我便為我的理論付諸行動,我開始嘗試著不要放大我的悲傷,可是那都是沒用的。即使外人眼裡看來有些舉動根本就只是衝動,那些嘗試似乎只不過是荒唐。當我品嘗到甜美的失敗以後,證明了一個事實,我也是「人」。
        衝動的個性總會為你的生命帶來無數的驚奇。就像某牌長得很像蛋的巧克力一樣,衝動的買,衝動地吃,衝動得到其中的玩具,然後驚奇的發現你根本不需要裡面的塑膠,還有巧克力中的熱量高得足以與你三餐所獲得的白飯相比。至於我的衝動比較不同;熟識我的人會像A一樣,一樣的無法理解那些不了解我的人,對於我的脾氣所提出的那些高談闊論。我的衝動堅硬的很柔軟,柔軟的很韌性。
        關於我的衝動。
        那天我的錢包裡只有一百塊,開銷算得精準,不容差錯。當時我人就在捷運裡,就在靠近軌道的地板上紅燈閃起時,我身後有一個聲音害羞的飄來。
        「那個……五十……五十……」我轉過身,同時列車的門也開了,擁擠的人群快速的往前擠去。
        「你要五十塊?」他點點頭,如今的我不記得他的衣著,甚至長相,依稀知道他是個擁有口吃的男子。
       「為什麼?」列車快關門的聲音混著我的急迫,高亢了我的聲音。
        「回家……我回家……」
        「你回家沒錢?」此刻的我已經掏出桃紅色皮夾,五十元等不及他的答案,就像我等不及上車。
        你會覺得五十元是小數目,對於一天身上只帶一百塊的人來說可不小。有時候人的腦袋會呈現一種跑馬燈式的投影模式,通常是正當你快死的時候,或是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前者,我朋友的朋友騎車轉彎時擦到底盤整個人滑出去,起來時小腿上多了一道傷痕,他自稱「草莓醬」的粉紅,笑笑的說。
        「飛出去的時候我腦中只有兩個畫面,我要死了,我阿嬤,死了,阿嬤,死了,阿嬤……」
        後者,我當下腦中也只剩下兩張投影片。其一,我有沒有五十元?答案,有。其二,要是沒給他以後的我會不會後悔?答案,會。
        這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但我不稱它作傻事,我稱這為「學習」。他說的話是否屬實,他拿到錢以後會做什麼;老實說,那都與我無關。你的人生裡有多少時間,腦中只容得下「別人」?那零點五秒,我的腦中只有那個有難的人,只有我該如何幫助他,只有我是否能幫助他。那零點五秒裡,我是幸福的,是衝動的。幸福的沒有煩惱,衝動的不需要理由。這是我的學習,是衝動所授予的。這種衝動帶有一股長大的快樂,使你不老,當你任憑你的衝動擺出最隨興的姿勢舞動時,這才是你。
        然而存在於世上的衝動也有所不同,就像人也有黑人白人,牙膏也有黑人白人……。那些衝動看似一樣,但本質上又不太一樣。好比外國人眼裡的東方人長得就像李小龍,但來到東方以後卻發現台灣人說自己不是大陸人,更不是李小龍;當你置身事外時一切都是如此朦朧、美好,但當你身在其中時也不會清楚到哪裡去。A擁有一股誘人的衝動,它給了她魅力,使我傾心。我羨慕她擁有做任何事情的勇氣,還有那不顧一切追求正義的魄力。我曾經以為那股衝動所向無敵;正當我盲目的踏上「長大」這條路時,才發現,有時候人沒辦法做任何事情,也沒辦法追求什麼正義,因為正義從頭到尾都不存在。
        用著我最華麗的步伐,踩著最輕盈的節奏,在成長這條路上我追尋著某種衝動。在我印象中,它給我了特色與魅力,就像A一般;只要抓到它的尾巴,那麼這切庸庸碌碌的追尋、汲汲營營的狼狽,便有了它的意義;在我印象中。於是我開始了我的追尋,一種無目的、無建設性,比一段愛情更為空洞的追尋。如同所有其他追尋這股衝動的人一般,我獲得一瓶,一瓶衝動。
這一瓶衝動。有點像南非的貧民窟,開普敦近郊的一座小鎮。窮人們的房子五彩繽紛,粉色的屋頂配上藍色的窗,偶爾一點奶黃色的大門……。那些油漆都是撿來的,城裡的富人丟棄的,男人打工後拎回家的剩餘物。不可預期的色彩,使得房子可愛得令人驚艷。我們可以用自己的道德標準來禁錮自己,可以在盛怒之時用最大的肚量來隱藏自己的衝動;就像我們可以忍受一整年灰白的牆,直到我們得到足夠的油漆,再動手粉刷自己的牆壁。但那一年的忍受換來什麼?或許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原來藍色的窗框與綠色的牆如此契合。或許我們永遠不會看到,原來自己擁有這麼大的勇氣去幫助別人。 或許我們一生都無法體會,那種流言的殺傷力所帶來的恐懼。那恐懼像是一個甕,釀著一壺複雜的人心,聽起來很心涼,但你不喝喝看就永遠無法體會它的香醇。這一瓶衝動五味雜陳,並靜靜的滲透我們的皮膚、細胞,那反叛的思想與行動,那五彩繽紛的人生。
        我因為它的顏色而畏懼,思考著是否該品嘗,這讓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齣戲。單單看劇名會讓你聯想到「放牛班的春天」或是「街頭日記」這種電影,衝動無知的學生被一個心地極度善良的老師教化,進而愛戴老師、崇拜老師。在我抱著這種心態觀看這齣戲時,我便疑惑了。
        戲中主要有兩種人,一個大愛且無私的老師,六個自私而無知的女學生。劇情一開始,對於老師大方的付出學生選擇不予理會;「怎麼會有這種學生啊?」無心的評論從我隔壁的觀眾口中滑出。在那之後劇情急轉直下;老師與學生中間有所爭執,學生指出老師的種種不是,她們的天真將那些不該見光的事實攤於陽光下,風乾。正當我們以為老師對於學生這種「童言無忌」的行為舉止會有所包容時,老師開始說三道四,誣賴學生,散播不實的指控,亂記過……。「怎麼可以這樣對老師呢?」又一句無心的評論從我身後流出。此刻我才知道,我看得是一齣悲劇。悲劇之所以悲,並不是因為學生被汙名化,觀眾被劇情洗腦,而是其中人物個性上的缺失與黑暗,造就了其悲哀的發展,可悲的結局。
        我低頭,手上的衝動悄悄流出,滑滑的液體在開啟軟木塞的同時,也玷汙了我的人格,給了我一種空洞的魅力。讓我有勇氣去行俠仗義,去實現那種不存在的正義,就像超人般的不切實際,然後孤單的活著,孤單的死去。
打滾於這紅塵,染了一缸子的腥味後,你才會知道真正的美好不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甜,而是那淡而無味的平凡。原來衝動的亮麗沒辦法為我帶來些什麼,它只不過是閃耀;像煙火,像泡沫,像這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一般,短暫。短暫得令人窒息。
        有些衝動綻放著,給予旁人溫暖以及呵護。世上總有些人會冷言冷語,質疑著這種衝動的意義。嘲笑它毫無建設性,投資報酬率極低。那些暴戾的話語,總會穿梭於我們的生活之中,但我知道它們的殺傷力有如卡通式的榔頭般可笑。有些衝動如蕾,比起花朵它一點也不美,但它堅固的禁錮著花蕊,禁錮著一個忠臣所剩無幾的道德操守,禁錮著一個人心中那點有所堅持的純真。但總有那麼一天,那些蕾會綻放,驚豔身邊的冷漠,溫暖塵世中的黯淡。

       

林子弘老師賞析:
  這是一篇極具意識流風格的散文。意識流散文的特色,是充滿了內心的獨白,而且還自由地時而聯想跳脫又時而停佇下來自我解析。這種文章在下筆寫時似乎很容易,但是要能掌控在自己預先設定的主題上而不失控,其實是需要相當的功力的。
本文在意識的「跳躍」一項上,表現得可圈可點。從外在的和朋友A的對話,自然轉入自我內心的剖析,剖析到一個關鍵詞彙(衝動)時,又很自然地從此聯想到曾有的「衝動」經驗,經驗陳述完後又進入自我的解釋分析,接下來進入意象的聯想,卻又能重新聯結回友人A……全文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跳出又回歸,不停向外拓出新的論述範圍又重新納回主題之中。以高中生而言,能如此將意識流的書寫控制在自我設定的主題上,實屬難得。
本文也並非全無缺點。包裝在近乎炫技的反覆意識跳躍之中的,其實是極為簡單的主題,但作者對自己所提出的這問題,面對的態度卻有些流於憤世嫉俗。不能說是過度悲觀,但單就論述而言,確實是稍嫌單薄。而中間跳到電影那段,為了能有完整論述而不得不討論到電影細節,到了自我解析時卻又跳回同樣單薄悲觀的簡單回應,導致了所引材料太重而對應部份太輕的不均衡。
但上述這些缺點,其實都瑕不掩瑜。本文作者藉此篇文章的練習,更加熟練地掌握了意識跳躍的書寫技巧。當這些技巧熟稔之後,再去追求內容思想的精進能與寫作手法程度相符,也是一種很好的自我成長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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