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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林高商「我士傳奇」文學創作徵稿散文組
215李俊翰
核桃麵包
那天的天空有點黯淡，彷彿映照著我的內心的色彩，我在書桌前，整理了我那狼藉的抽屜，整理的中途不經意的發現，一張泛黃、老舊的照片。那張照片裡的人便是我和已逝去的曾祖母，看著那張泛黃的照片，心中的回憶如同水中的沙礫，慢慢的翻騰了上來。那時候的我，每天午後總等著曾祖母，為我泡一壺蘭花茶，配上剛出爐的小麵包或者是小蛋糕，來度過這愜意的短暫時刻，這段夾在早晨和夜晚的中間時段，如同祖母烤的小麵包裡頭地驚喜果醬，酸澀之中帶有些甘甜，讓這段時間裹上了一種甜蜜感。
看著這些小點心，回想起來雖然不像外頭的糕餅店那樣的華麗，但是裡頭總有一種外頭嚐不到的親切感。我一邊咀嚼，一邊看看小麵包裡頭的驚喜，小學時期的我就喜歡做這種事情，即便小麵包的味道不及馬卡龍之類的點心那樣的甜膩，但是這種麵包裡頭的「驚喜」總讓我的心理富足、飽滿。午後的靜寂，光線從窗戶外的一頭灑了進來，像是清晨的曙光，不刺眼卻能帶給人溫暖。這時隔壁鄰家的小孩多半在玩樂或抓些昆蟲，嬉鬧聲如同錄音帶般反覆的播放著，在這烈日的照耀下，忽然有股味道竄入鼻頭，我撇了頭，只見曾祖母在爐台中燒茶，她側著身子，一邊為小麵包裝盤，一邊盯著爐子看著茶別焦著。那股勾入鼻中的清新，恬淡中也夾雜著些濃郁，這是我熟悉的味道。曾祖母一邊看著我，一邊說到：「今天泡的，是你最愛的蘭花茶。」
蘭花茶，那是我記憶中的美好味道，曾祖母所泡的蘭花茶和一般的花茶不同，茶的顏色偏淡黃色，香氣不重，但入口時茶味醇厚。茶的香氣會在鼻間中竄繞，聞久了也不使人感到厭膩，不加砂糖也可以從中品嘗到花本身的甘甜，和小麵包二者相襯，一同品嚐時堪稱一絕。一口蘭花茶，一口麵包，靜靜的放縱自己，一邊想著這樣的時光還可以維持多久，一邊想著它會何時結束？突然間，我的曾祖母用她那柔和的聲音問了我：「你有沒有吃到核桃？」「核桃？」我胡疑了看了麵包，發現裡面真有許多碎核桃末，核桃清脆的口感意外的和鬆軟的麵包很搭配。曾祖母向來喜歡堅果類的食品，像是核桃、堅果之類的，和麵包一起烤製變是她最愛的點心，有時我們連麵包也沒準備，直接拿起一大桶核桃直接當成點心來品嘗。核桃一口接著一口，像是二隻小松鼠勤勞地在磨牙，核桃雖然沒什麼特別的味道，但是在當下時刻的核桃品嚐起來卻有種說不上心頭的味道，那是一種思念、一種雋永。我低了頭，覺得自己或許想太多了，於是繼續咬起我麵包，裡頭的核桃碎片和鬆軟的麵包揉合在一塊兒，咀嚼的聲音似乎變得綿密了，那聲音聽來也細緻許多，令人意猶未盡，趕緊再咬下一口，頓時發現，核桃在舌頭上渲染開來的瞬間，除了淡淡苦味，還隱約蘊含著些許甜味。
那苦味和甜味到底是核桃麵包和蘭花茶本身的滋味，還是回憶中的點點滴滴？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的記憶中，慢慢的擴散開來。那回憶像寶石的閃耀、剔透，所反射出的光芒竄動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看見自己的身軀，正慢慢的茁壯，坐在我身旁的曾祖母頭髮變得雪白，二個人喝茶，二個人品嚐麵包和對望，看見了彼此好像距離越離越遠。然後我看了自己，變得更穩重、成熟，但是記憶中的曾祖母，卻正一吋一吋消失，好像回憶也將會消逝。
至今，曾祖母已經去世了許久，我也變得像當時記憶中的那個我。但我的生命中好像有個空洞，臉上的笑容也少了些，也時常用些零錢去一些麵包店買一些核桃麵包，即便味道吃起來和曾祖母做的大不同，也少了那份熟悉的親切感，每次品嚐那些買回來的麵包同時，手指頭便會不自覺的去掐那些麵包，尋找裡面的核桃碎片，一邊回到昔日的我，一邊尋找記憶碎片，來彌補那回憶的空洞。
陳薏安老師賞析：
以曾祖母的照片憶起童年往事，而曾祖母親手烘焙的核桃麵包成為全文引線，既懷念核桃麵包佐以蘭花茶的獨特風味，突顯出與曾祖母共度的美好午茶時光。曾祖母用核桃麵包和蘭花茶傳遞對曾孫的關愛之情；而曾孫也從這美味核桃麵包連結起對曾祖母的點滴記憶。核桃的淡淡苦味，隱藏著些許甜味，不正是成長過程裡，抑或是回憶過去時，咀嚼出的滋味和體悟？自己的成長茁壯對比曾祖母皤皤白髮；自己逐漸成熟的時光，就是距離曾祖母得更遠的無奈。最後綰合具象與抽象--核桃的空洞與回憶的空洞，用核桃碎片回溯出昔日記憶的樣貌，經營意象虛實兼顧，靈動而鮮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