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2010年台北國際書展大獎的野夫,以其處女作《江上的母親》,受到肯定,不僅是第一位獲獎的大陸作家,也獲得中華民國副總統蕭萬長親自頒獎肯定。首次來台的野夫表示感謝,肯定台灣社會沒有世媚的眼光,才能讓他這個在兩岸都名不見經傳的人可以得獎。
年初來訪台北的野夫,頂著平頭並帶著濃厚書卷氣,他對台北印象頗好,回到中國大陸,寫下了13篇的《民國屐痕》,記下訪台的心得與兩岸的歷史痕跡。
生於1962年的野夫,本名鄭世平,故鄉為湖北恩施,筆耕30年,用生命經驗和心血,耕耘出多篇動人真摯的文章。曾為書商的野夫,之前從
未讓自己的作品成冊出版,但他的書寫仍在朋友間傳閱。後來,他將這些書寫輯成十幾本「白皮書」,分送給朋友指教,作家章詒和讀完後淚流滿面,成為野夫的粉 絲,台灣文化人楊渡也深受感動,因此將這本「白皮書」引進台灣出版成《江上的母親》。這本書感動了兩岸的讀者,一名中國讀者聽聞野夫獲獎消息後,忍不住表
達他當初在網路上讀完野夫作品的感動:「淚濕鍵盤,不能自制。」
為子自我救贖而寫
「我為了他們寫作,為每滴淚水寫作。」野夫說,他心中有太多故事,經歷也比其他人複雜,但寫出來的故事無法出版,網路上卻有許多讀者,「我很感謝這些隱形的讀者存在,他們讓我有了知音。」
得獎後,野夫發表了如下的得獎感言:「一本書蘊涵一個時代幾輩人的命運,其苦難和悲劇性又建立在完全沒有虛構的基礎上──我得說,這是拙
著《江上的母親》散文集得以存在的唯一價值。」受到六四牽連,野夫曾入獄,而他的母親在他出獄後投江,至今音訊不明,《江上的母親》大致以此為底蘊,是本 藉著個人生命經驗以透視中國近代史的散文集。
「我寫作是為了還債的。」野夫說,他的生命受到親人與朋友的滋養,但他卻無法為父母養老、送終,只能以書寫這些故事來還債,「不寫的話,沒人知道他們」。
除此之外,野夫的書寫也是對不公的反抗,並且「為了自我救贖」:「只有寫作能減輕黑暗罪過,不然我會發瘋。」
野夫母親的家族是國民黨軍人,因此自小被打成右派,同時忍受外祖父拋妻棄子的痛苦,嫁給他父親後,當礦長的父親在文革時被打倒,而後,因
為六四,野夫失去他警長的職務,父親罹癌去世,母親在野夫出獄後投江,這件事一直是野夫不敢碰觸的傷口,壓抑於心約10年之久,才提筆書寫,母親為何投 江,對他來說,是一個謎團。
以銳利寫作直逼現實
野夫強調,當代太多作家不夠面對真實,只能寫純文學,設計虛幻的故事,「我是真實的寫作。」他表示經歷比其他人複雜,心中有太多故事可寫,現在完成的僅是一小部分。
「我是以寫作來自我定位,不是靠這個來吃飯。」野夫表示,自承他的專業不是寫作,雖然在80年代就開始寫詩,參與詩社,但未認真走過這
行。出獄後,他當了十年書商,後來開始靠寫作為生,寫的是劇本,「我的戲的收視率還不錯耶。」野夫笑著表示,在中國很難靠著寫作生存,所以他寫劇本掙錢。
但業餘,野夫的書寫銳利又殘酷,直逼現實,他批判當前許多人都放棄了理想,為現實妥協,不像八○年代一般談著精神思想,總是估捻著物質價值,「知識分子從敢寫敢說,變成策略性寫作、圓滑寫作」。
野夫越批判越來勁,直斥他們是「太監寫作」,沒有批判揭露,沒有道義的寫作,「只成了工具了。」他嘆了一口氣。
跨入九○年代的6年牢獄生活,野夫的時間與他人自然不同,改革開放後中國社會的急遽改變,在野夫出獄那時,他的同伴已然不同,而他卻活在上個世紀,談著理想與道義。
藉鄉村戲劇關注社會
會入獄,也是因為道義和良知。如果沒有營救異議分子逃難,如果沒有脫下警裝,當時已是警界菁英的野夫,現在也是個高官了。「出於良知,我
反對國家的行為。」野夫當晚得知發生鎮壓,當下抗議並提出辭呈,在辭呈中寫著:「不作獨裁政府的鷹犬和劊子手。」而後他離開海南,往北漂泊,後因助人逃難 也成了被追捕的對象,最後以反革命洩密罪被判處6年徒刑。「如果我不這麼做,會一輩子良心不安。」野夫說,如果再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擇,而他到現在
也非常堅持,這段歷史需要被平反。
這樣的野夫,在汶川地震發生前,正在四川德陽市羅江縣做農村調查,準備寫一本關於鄉土社會問題的書,卻發生了地震。震後,他留在當地參與救災和重建工作,並為羅江縣募集到約200萬人民幣現金,成立羅江縣精神重建基金會。
更特別的是,擔任電視劇編劇的野夫還培訓當地農民自編、自演、自導拍攝電視短劇介紹災區的真實境況,影片還在縣電視台播出,甚至還獲獎。野夫表示,因為災 後非常多問題,他發覺鄉村內部矛盾升高,心想是鄉村道德出了問題,而戲劇,便是維持鄉村道德的工具,「你看那些民間故事都傳遞了鄉村道德,鄉村戲劇是很重
要的。」野夫說,現在電視台都播放城市風花雪月的故事,農村舊的價值正在崩壞,新的秩序沒有產生,容易發生危機。
「這只是一個嘗試,可是卻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