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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浪》溫泉鄉 走唱女的悲歡歲月

內容
* 2010-06-07
    * 中國時報
    * 【邱祖胤/專訪】
     作家徐正雄以第一人稱寫《飄浪之女》,寫母親十一歲被賣入酒家、賺錢幫家裡還債、結婚後跟著綜藝團四處賣藥、民國六十年代到北投走唱達十二年的飄泊生涯。這本書見證了北投走唱藝人的悲歡歲月,也呈現四十年前台灣社會底層的浮世百態。

     徐正雄說:「我不能說對她沒有埋怨,但愈了解她的故事,讓我愈知道她的身不由已。身為她的兒子,我一定得原諒她。」

     「我跟媽媽有很多相似之處,都喜歡到處流浪,不太會拒絕人家,都很會唱歌。」身材高高(身兆)、臉蛋俊俏的徐正雄自己的人生也很「飄浪」。他做過四十多個行業,曾獲「晶華酒店先生選美」第三名,目前在保全公司上班。

     麗華走唱還債 婆家不諒解

     徐正雄的母親麗華(走唱藝名)出生在彰化,隨家人搬來台北後,身為長女的她跟著鄰居小孩到各菜市場撿賣剩的菜回家煮,全家飲食就靠她撿菜。由於父親好賭,麗華十一歲被送到清茶館當小妹,後來到板橋明月酒家上班,一天可以賺上五、六十元,是女工薪水的五、六倍。可是賺得愈多,父親就花得愈多,她終於在十五歲那年嫁給大她十一歲的丈夫。

     婚後她的大部分收入仍然用來解決娘家債務,因此始終得不到婆家諒解。麗華顧不得這些,婚後跟著康樂隊學才藝,四處走唱賣藥,曾經有半年以上時間帶著四歲的徐正雄在各地流浪。民國六十年後她到全盛時期的北投溫泉鄉走唱,與家人逐漸疏遠。

     賣菜養活自己 沒有安全感

     徐正雄仍記得四歲時跟著母親隨「紅猴綜藝賣藥團」賣藥的經歷。所謂綜藝,倒不是有什麼吞劍、跳火圈、變魔術,就是找一些歌手唱歌、吸引群眾圍觀,趁機推銷藥品。

     母親後來覺得帶孩子到處走很麻煩,將他交給托兒所。「每次媽媽送我到托兒所,我都哭得很慘,不放她走。因為我知道她這一走,不知多久才能來看我。」

     在托兒所待了一年多,徐正雄改由外婆照顧,一次外婆冤枉他偷東西嚴厲處罰他,他決定回到父親那邊生活。但父親忙碌,他一切靠自己,八歲開始利用課餘時間賣菜,一直賣到國中畢業。

     「我到現在有時去吃麵還會下意識的摸摸口袋裡有沒有錢,非常沒有安全感。出了社會換了四十多個工作,多少跟童年的不安定有關。」

     媽媽自殺四次 隨北投老去

     最讓他難堪的,是母親到北投走唱,他必須面對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有一次同學來問我,你媽媽是不是在北投幫人家洗澡?」

     個性剛烈的麗華曾經自殺四次。第一次自殺是因少女時代在酒家工作被強暴,第二次是婚後受不了公公冷嘲熱諷,第三次是她懷著身孕仍工作到半夜兩點,覺得自己命苦。前三次她都服藥自殺。第四次則是夫家找人到娘家鬧事,她跳淡水河自殺。到現在仍有親戚不斷向她要錢。

     「我的母親是叛逆、不屈服的。婆家不看好這段婚姻,她反而終生守著丈夫。為了討客人歡心,她學了一首又一首日、台、國語歌。她不肯拋下家庭,放棄了到日本發展的機會。」

     徐正雄說:「然後,她便陪著北投溫泉鄉一起沒落、老去。」
母子大和解 重溫親密時光

    * 2010-06-07
    * 中國時報
    * 【邱祖胤/專訪】

     八年前徐正雄在中國時報浮世繪版發表〈飄浪之女〉,引起電視製作人邱秀英的興趣,想以他母親的故事拍成電視劇。他曾完成五萬字的文章,但卻發現裡面寫的都是這世界對母親的惡行及恨意,根本是一本「抱怨剪貼簿」,讓他遲遲不敢出手。

     與家族、母親的複雜情結,長年纏繞在徐正雄的心上。而徐正雄當時和母親疏遠,未能掌握事情的核心,因此始終未能寫出完整的故事。直到去年底,失散多年的母親來找他,兩人當時都患了憂鬱症。母子決定和解,相互扶持,住在一起,彷彿重溫童年那段跟著母親走唱的親密時光。

     就在這段時間,母親將自己的人生故事告訴徐正雄,促成《飄浪之女》完整版的呈現。

     徐正雄畢業自泰山高職補校,退伍後曾在KTV工作,一天超過十一個小時。「當時覺得人生好空洞好無聊,連空氣都可以穿透過我的生命。」

     看到報上寫作班的訊息後他決定參加。不過不愛念書的他,上課幾乎都在睡覺,只有作家簡媜、焦桐等以生活化的主題講課時,才引起他的興趣。

     從那時開始,他便常常寫作投稿,更曾獲耕莘文學獎、聯合報年度新人獎。後來他以八爪熊為筆名,陸續出版《八爪熊打工記》、《尋找天體營》等書。

     在一場文藝營裡,徐正雄受到作家東年的鼓勵,要他好好寫這段家族故事。「好幾次我將已寫好的五萬字拿出來看,感到困惑,它像一棵種了許多年卻不願開花結果的樹。」

     最終,母子的相逢,為徐正雄的作品提供了可靠寫作內容,而爬梳母親的身世,也平撫了徐正雄長期以來的內心不安。

     「我這本書一開頭就寫外婆的喪禮,表面看是母親和外婆的大和解,其實又何嘗不是我和母親的大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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