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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建《肉之土》無能肉身生命回溯

內容
   * 2010-06-18
    * 中國時報
    * 【林欣誼/專訪】
      一九八九年五月底,中國作家馬建的哥哥摔傷住院,馬建匆匆地從正鬧學潮的北京離開,趕去探望哥哥。結果,他的哥哥昏迷成了植物人,「六四」大屠殺的消息,他是在病房裡聽到的。三年後,馬建開始一字一句寫一部關於六四以及一個植物人的小說,到二○○七年終於交出三三萬字的《肉之土》。

     這部小說肯定無法在中國出版,卻已賣出廿多國版權,也在台推出中文原著。馬建表示(見左圖,黃國書攝),「我不是要寫六四的英雄,而是要寫失敗的英雄,這是一個歷史悲劇,但他們的堅持是偉大的精神。」

     無法在中國出版 卻賣出多國版權

     馬建五官瘦挺,頭髮及肩,腳下趿著一雙拖鞋,看起來仍然是那個八○年代曾流浪整個中國的漂泊漢子。在《肉之土》中,他以在六四事件中受傷成為植物人的北大學生戴偉為主角,以他清醒後的敘事回溯六四天安門事件的來龍去脈。

     戴偉昏迷十年後醒來,卻因癱瘓禁錮在肉牢裡,只能躺在床上一次又一次重返記憶現場。從同年見到右派父親蒙受攻擊、年少時的情欲啟蒙、同學的冒險躁動與天安門廣場上的衝撞,他鉅細靡遺描繪當時背景,書寫廣場上的對話,是少數完整書寫六四事件的小說。

     他以植物人的記憶,反諷中國在官方洗腦下對六四的「集體失憶」。「在極權社會,每個人都是不能思考的弱者,而活在回憶中的植物人,成了唯一的活人。」流動的意識被埋在無能的肉身中,成了書中最驚悚的意象,他說:「找回生命的尊嚴,是我最想透過這本書寫出來的一句話。」

     以植物人記憶 完整書寫六四事件

     為了進入植物人的世界,他曾走訪中國許多植物人家庭、考察醫學資料,但因太難寫而斷斷續續地寫了許多年。

     馬建一九八六年移居香港,九七年移居德國,九九年至英國,定居倫敦至今。接受採訪時,他下意識地在膝上端好本子和筆,突然發現是中文採訪,才丟開紙筆笑說:「平常用英文受訪,我習慣一邊記筆記一邊想,幫助我轉換語言。」

     在海外用中文寫作,馬建認為他的寫作與周遭環境的關係是封閉的,「這對我不成問題,因為我靠以往的記憶和經驗在寫作,隔著距離看中國,也讓我看得更清楚。」

     廿多年來,他幾乎每年都回中國,不論生活在何方,他強調「文學不能離開政治,我永遠以批判社會的態度寫作。」

     他表示,現在的中國社會之所以缺失信仰、同情與道德,根本原因便源自六四事件:「六四後是一個大清洗,我們被高壓禁止談論、反省,中國社會就像砍掉了一隻手,讓另一隻手瘋狂生長,而那之手就是商業。所以年輕人只知道賺錢、賺錢、賺錢。」
先鋒文學代表 曾自我放逐

    * 2010-06-18
    * 中國時報
    * 【林欣誼/專訪】

     馬建一九五三年生於山東青島,曾是八○年代先鋒文學代表作家,早年代表作《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以他行走西藏的經驗為題材,遭到查封批判。他的重要作品包括揭露極權社會的荒謬現象的《拉麵者》、描述文革知青遭遇的《九條岔路》等。

     學畫出身的他,曾擔任美術設計、攝影記者,在封閉的八○年代曾因參與「反精神汙染運動」遭當局監控。「那是個我們明明知道有個人自由,卻得不到的年代,我們早就會穿著牛仔褲,半夜聚會跳舞,但在單位裡,我卻一天到晚被舉發穿得不整齊、畫作內容有問題。」

     他回憶那時,他和朋友常常晚間釘好窗板、緊閉大門,聚在一起偷聽鄧麗君的歌,還記得有一首歌不知為何唱著「我每天都在洗澡,快趕走愛的寂寞」,「那時想說歌詞好黃色,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我把『祈禱』聽成『洗澡』了。」

     在這樣的壓力下,他決定調職去外放流浪,因此有三年時間,他走過蒙古、青海、四川、西藏等地,「與其說流浪,不如說是逃亡,因為我一路還要寫報告交給單位。」

     二○○○年他曾在台出版記錄中國流浪歷程的《非法旅行》,那個放逐自己在荒漠大陸的孤獨旅人形象,成了台灣讀者對馬建最鮮明的印象。

     這段流浪結束後他出走至香港,香港回歸後又遠離至歐洲。如今馬建定居倫敦,有個溫馨的家,還是四個孩子的爸爸,「分別是七歲、三歲和一對九個月的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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