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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文學 作家不想要的大帽子
* 2010-09-05
* 中國時報
* 【林欣誼/台北報導】
近年來,新世代小說家的創作只要關乎台灣家族、歷史或土地,往往便被冠上「新鄉土」、「後鄉土」,甚至「魔幻鄉土」之名。但不論如何稱呼,這個時代對「鄉土」的界定,勢必與七○年代的鄉土文學大不相同,而此刻,鄉土文學還是一種必要的歸類嗎?
在國藝會舉行的「『新』十年小說論壇」上,郭楓、巴代、鍾文音、童偉格、王聰威等五位各世代作家,以各自的寫作經驗,回應關於「鄉土」的提問,並一致反對被貼上「鄉土文學」的標籤。
回顧七○年代鄉土文學興起,是對應當時台灣在國際上被孤立、加上對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反叛與覺醒,因此發展出回歸土地、反映社會現實的寫作路線。如學者陳芳明描述,「當時作家書寫的議題觸及農民、勞工、女性、環保,也深入探索外資挾帶而來不公平、不公義的文化。」
但七○年代後的台灣作家在都市中成長,面臨的是鋪天蓋地的全球化浪潮,「鄉土」在他們的筆下往往是一種回歸。鍾文音坦言,她在《短歌行》中描寫南部家鄉,只是「一段往事招魂的再現。」「我做了很多田野功課,但我在意的不是鄉土與地理的標誌,而是時空差距下的人物、故事和情感如何被述說。」
王聰威則幽默表示,年輕時他寫作實驗小說,覺得鄉土小說就像閩南語連續劇一樣「俗」,直到二○○三年他返鄉參加叔叔的葬禮,才發現自己對家族一無所知。之後便分別以父母為主角原型,寫出《複島》及《濱線女兒》兩部家族史小說,「常常不知道寫什麼,就打電話回家問媽媽。」
他認為,「新鄉土」一詞變得熱門,是因為近年小說家對「鄉土」有所反省,但寫法卻各式各樣,「所以這個歸類會被寫入台灣文學史,還是過幾年就會消失,還需要時間淬鍊。」
以《走過》記錄原住民台籍老兵陳清山人生歷程的原住民作家巴代說,這部小說講的是一個時代的故事,更勝於身分認同。他認為「鄉土文學」或「原住民文學」,只是學者便於研究的分類,「對作家來說,應該是先想要說什麼,讓事件去發展、人物去連結,到底是哪邊的鄉?哪邊的土?是讀者而非作者的問題。」
著有《西北雨》的童偉格分析,過去鄉土文學的出現,「是在現代性的夾擊之下,以空間作為延緩對時間追趕焦慮的方法,因為土地總能給人一種抽象的安慰。但想得遠一點,這代表我們還沒克服時間的焦慮。」因此他希望評論者與其去區分鄉土、不鄉土,不如更用心區分每位寫作者的特異。
日前資深作家季季曾撰文批評,許多七年級作家因為不熟悉各地風土人物,寫出了只有刻板鄉土骨架、沒有密實基理與人物特色的「偽鄉土」小說。高齡八十歲的資深作家郭楓說,「難道台北不是台灣土地的一部分嗎?只要寫自己最熟悉的東西,城市也是一種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