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
《回家的路 是這樣走的》無國界醫生在葉門
* 2010-12-07
* 中國時報新聞速報
* 【作者/宋睿祥 出版/天下雜誌出版】
《新書簡介》
面對生命,我們全力以赴,但對於人生的無常,何時該放手,卻需要智慧。
被選為世界上10個被遺忘國度之一的葉門,自2009年開始,內戰不斷。
本書以撰寫日記的手法,第一人稱的敘事觀點,記錄台灣第一位無國界醫生宋睿祥在葉門首都亞塔行醫的45天。
不願妥協的叛逆個性讓他愛上不穩定的生活。
從賴比瑞亞回到台灣,在外科的訓練中,他很清楚自己適合醫生這條路,卻也害怕一腳踏入之後,便只能困在這個洪流之中,難以脫身。醫生能夠醫治病人身體上的病痛,卻無法撫平永遠的創傷與深沉的恐懼。醫療有其極限,救援工作也是如此。一群有理想、有愛心的人,或許可以暫時地為苦難的地區帶來一絲曙光與安慰,但也是有限的。如果是這樣,做這些事的意義又在哪裡?
本書始於他想出走的心,渴望在異地找到人生的真諦。
現在,他從葉門回來了,帶著多了一點的勇氣與慈悲,要告訴我們一個回家的故事。
面對生命,我們被賦予全力以赴的使命。
但在葉門,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我的努力,就像倒入一小匙鹽到大海裡,味道一點也不會改變……
每一個受苦的人都值得被安慰,每一個流浪的靈魂都應該回到家。
亞塔是我被軟禁的地方,是我心靈受苦的地方,卻也是我用鋒利的手術刀進行了近百台手術,創造奇蹟的地方。在這裡,我終於領悟到妙禪師父的話:「我們無能改變生命的定調,也無法解除所有的劫難,只能在災難中看見自己的渺小,更謙卑地面對苦難的生命。」───宋睿祥
這是一個回家的旅程,在漫天烽火中,一個漂泊己久的浪子,找到了回家的道路。更深沉地來看,我們心中,不也有著漫天的烽火,遭受無盡的苦難?誰不想找到回家的路?
出身醫學世家的宋睿祥,在二十九歲那年投入無國界醫生組織。在首次於西非賴比瑞亞的任務中,體會到生命的匱乏與脆弱,卻也更渴望透過醫療幫助更多的人。於是在回到台灣的主流醫學世界四年後,他再度踏上流浪的旅途到葉門。
來到葉門這個幾乎被世界遺忘的國家,當地等待著的不只是物資缺乏的醫療環境、內戰爆發的危機,還必須適應不同價值觀的醫療團隊、語言文化完全陌生的回教生活、從未處理過的未知手術,以及轟炸後送來無止境的傷患……
面對身處在漫天烽火的人們,身為醫生,有著全力以赴拯救生命的使命,但即使能夠醫治病人身體上的病痛,卻無法撫平戰爭帶來永遠的創傷與深沈的恐懼。面臨著憑著知識和技術都無法承擔的龐大壓力,在生命中最沮喪和絕望的時刻,他在漫天烽火的逆境中發現生命最重要的轉折……
唯有能夠以無比的慈悲安定受苦靈魂的醫者,才是一個真正超越國界、沒有藩籬的「無國界醫生」。這是一個年輕醫師,用他平實近人的文字,寫下海外行醫生活的深刻反省。對於未來,他和所有人一樣感到恐懼,但只要仍有一點點的希望握在手裡,都足以給我們力量,繼續前行,繼續找尋安身立命的人生志業。
「無國界醫生」(Medecins Sans Frontieres,簡稱MSF)是國際性的醫療救援組織。1971年成立迄今已將近40年。當初是由一群年輕法國醫生和記者對於當時聯合國人道救援,受到了種種因不同政治、宗教、種族的阻礙,深感失望而成立。MSF所關注的不只是主流媒體所報導的地區,MSF更重視在世界各地沒有聲音、被世人所遺忘的國家,這之中有許多國家內戰頻繁、經年飢荒、人民的生活陷入困境,這些狀況,我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內容摘錄》
孤兒
2009年9月1日
天才剛亮,在一連串爆炸聲後,忽然感覺到窗戶一陣劇烈的搖晃,那種詭異的感覺還會穿過窗戶,最後連皮膚也可以感覺到晃動。因為如此逼近與真實,恐懼與害怕的感覺,隨著每一次的砲彈聲,神經也如橡皮筋一樣愈扭愈緊。
早上8點,當醫院還一整片靜悄悄時,我開始和急診的夜班醫生一起開始巡房,順便安排了今日需要手術的病人。在女病房裡有三個姊妹特別讓我印象深刻,她們三位是前天劇烈轟炸時受傷的,父母親在那場轟炸時雙雙身亡。幸運的三姊妹,被鄰居從瓦礫堆裡挖了出來,及時送來醫院。不幸的是,那場轟炸之後,她們變成了孤兒。
12歲的老二是受傷最嚴重的一個,碎片直接穿進她的肚子裡,由於失血過多,臉色蒼白,意識已經進入昏迷,大家用最快的速度推她到手術檯上,肚子在下刀前已經鼓得像一座小山丘,一刀劃下,裡頭是滿滿的血塊混著腸液的味道衝了出來,她的血壓也馬上掉到三、四十,中間一度危急,大家以為會失去這個小女孩。所幸,克莉絲汀娜醫師找到了往腸繫膜動脈的出血點,結紮之後總算是穩住了血壓。
看她躺在床上,依然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大小不合的氧氣面罩邊流下,她用盡了身上所有的肌肉,費力地吸進每一口空氣,驚嚇過度空洞的雙眼看著我,彷彿在像我宣示,「我要活下來!」生命真的很奇妙,有時讓我們感到脆弱無比,一眨眼就消失了,有時又不得不讓人讚嘆它的任性,活下來,也不過就在那一呼一吸之間。
而最小的妹妹只有四歲,安安靜靜地縮在床的角落,這張大人的病床對她來講似乎太空曠了,空曠到讓她完全沒有安全感,唯一可以陪她的就只有手裡的玩具了。
她緊緊抓著玩具,把自己的頭埋在玩具的下面,護士說她來急診的當天也是一樣靜靜地縮在角落,因為太過安靜,一開始急診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她有受傷,想說一般小孩若受傷一定會哇哇大哭,直到處理完大姊和二姊之後,才發現她的衣服也滲著暗紅的鮮血,拉開衣服一看,她的肚子也被流彈打中,但她的鎮定和傷勢是完全不符合的。手術之後,她是三姊妹中恢復最快的,活動力良好。
戰爭的威力,摧毀有形的一切,家沒有了,親人分離了,身體受傷了,我發現身為一個外科醫生,縫補這些有形的傷口根本於事無補,傷口會癒合,受損的器官會再度運作,但被無情戰爭撕裂的心,我卻感到無能為力,即便治療了她們的外傷,病人眼神的空洞,仍說明了她們心中錐心的痛,那不是任何藥物可以緩解的。想到這裡,我開始覺得好沉重,身為醫生的我,一度自傲地以為我可以,我有著寬闊的心胸,但此刻我才了解這真是一個夜郎自大的想法,我連這三姊妹的苦痛一刻都承受不住,我該怎麼辦呢?我要如何面對我的病人?
---本文摘錄自宋睿祥著,《回家的路 是這樣走的》,天下雜誌出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