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偉棠《衣錦夜行》 十年浪遊
2010-12-17 中國時報 【林欣誼/專訪】
見到香港詩人廖偉棠,他總是戴著蓋住雙耳的毛線帽,一身黑衣,背包裡有相機和紙筆,彷彿隨時在旅途中。旅行是廖偉棠有意識地往外拓展眼界的方式,這也讓他的詩作呈現出一種難得的多元面向。卅五歲的他已出版《波西米亞行路遙》、《苦天使》、《黑雨將至》十多部詩集、攝影與雜文集,近日推出第一本散文集《衣錦夜行》,也是他十年來的浪遊筆記。
廖偉棠觀察世界也熱中社會議題,二○○○年他選擇旅居北京五年,見證了這個大城的急遽變化。他也到越南、愛丁堡、羅馬、俄羅斯、巴塞隆納。從小嚮往出走的他,藉由旅行體會各種文化衝擊。
他詩中引切.格瓦拉訴說理想、拿杜甫比擬社會現實、呈現邊疆少數民族的生活,還能用詩實踐知識分子式的觀察和批判。他的詩總是憤怒中帶著抒情,像他寫北京「滿街空曠、滿街芻狗、滿街冤魂!」他常寫詩給巴士的民工、天橋下的流浪者,他在詩中與古今中外的文人對話、記錄電影心得。
詩已成了他最習慣的思考方式,對他來說,詩是生活隨筆,散文反而是他實現前衛書寫的文體。《衣錦夜行》記錄十年來他的浪遊足跡及自我對話。
廖偉棠生於廣東,後來舉家移居香港,妻子曹疏影也是詩人。廖偉棠從二○○六年後決定「不上班」,離開原來的雜誌編輯工作,靠文字與攝影接案。他說,年少時讀過蕭紅的《商市街》,心想人一定要體驗過艱苦,他拿出數位相機說,「我過得很簡單,除了這個,沒什麼奢侈品。」
他最窮是SARS那年,住在北京,只有一個專欄稿費收入,靠妻子北大獎學金生活,每天到學校食堂吃便宜食物。「貧窮是人存在的一種極端體驗,經歷過便能放開一切,沒什麼好怕了。」
他說自己不是「仙人」,只想「憑著良心好好生活」。時常往來兩岸三地的他,敏銳地觀察到香港、大陸的文化界變化,他對大陸的未來感到悲觀。「在大國崛起的得意感下,大陸媒體與文化界一片看好,沒什麼反思能力。」香港卻又顯得不知所措,一方面誇大大陸,一方面又瞧不起它。
不過,他也談到,這一代的香港年輕人近年開始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從反對拆除天星碼頭、反對拆除皇后碼頭到反高鐵,一次次激起大眾共鳴,也讓上一代的社運前輩、左派文化人受到鼓舞,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位。「過去黯淡的社運逐漸燃起希望,讓我感覺抗爭本身變得快樂,也相信這會讓社會有所改變。」
他說,他最難忘的旅行是二○○二年在台灣火車環島。「如果說北京呼應了我性格中瘋狂的一面,台北則和我骨子裡的寂寞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