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靈感,奇妙的繆思
【聯合報╱王岫】 2011.06.05
約翰生博士一就寫作座位,非先喝掉二十五杯茶不下筆。法國小說家巴爾扎克,寫作期間,一天要幹掉五十杯咖啡……
聽聞六○年代的文學聖地──「明星咖啡廳」將因都市更新計畫而拆除,因此和老妻順路到武昌街頭的「明星咖啡廳」吃個午飯,並拍幾張照片留念。去到那裡才知道,都更是都更,但要經審議通過、實施,總還得再拖上個兩、三年呢!
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以前來過「明星」兩、三次的我,再度起身瀏覽這餐廳的四周,無論格窗、檯燈、天花板和桌面,都還呈現迥異於現代西餐廳的六○年代古典風貌。
這餐廳之所以成為文學的聖地,是因為六○至七○年代作家黃春明、白先勇、王文興等人經常聚集在這兒寫作或談文論藝,而著名詩人周夢蝶在明星咖啡廳樓下的麵包店前走廊,一把椅子坐上一整日,賣起詩集的身影,更是文學史的珍貴影像。
在咖啡廳寫作,似乎變成一些作家的靈感來源了,據說唐諾、朱天心和他們的女兒,一早出門,就是分別到咖啡館寫作。
很多作家似乎有這種無法在家裡寫東西,必須在外面──如咖啡館、旅館、機場或俱樂部等場所,才能進行創作的習性。寫過《浮華世界》的英國小說家薩克萊(Thackeray)便說:「公共場所可以刺激我大腦的運轉。」我國老作家羅蘭就經常搭台汽客運,奔赴松山機場或桃園機場的咖啡廳寫作,看著旅客出入的那種氛圍,讓她靈思大增。
作家們「不安於室」,喜歡在外面尋找繆思女神,這倒沒什麼;為了激發靈感,還有許多比較特別的作為或怪癖,這在國內較少被報導,國外的寫作圖書或作家雜誌等,倒時常有這樣的花邊新聞出現。在漢彌爾頓寫的《卡薩諾瓦是個書癡》(Casanova Was A Book Lover,麥田出版社有中譯本)中,便提到英國新古典主義詩人波普(Alexander Pope),只有在身旁放上一箱爛蘋果的時候才能寫作。關於蘋果,筆者在《作家文摘》(Writers Digest)上還看到,與歌德齊名的德國作家、詩人席勒,習慣把一顆腐爛的蘋果擺在桌上,深深吸入一口蘋果的味道後,才能使自己平靜下來,進入寫作的世界。
喜歡在咖啡館寫作,離家在外的空間固是一個因素,咖啡因能促進靈感的產生,也是原因。作家們抽菸、喝茶、喝酒都是常事,這些飲食嗜好,便經常成為作家的特徵。英語文學大師約翰生博士和美國詩人奧登都非得喝茶,否則無法寫作,約翰生博士甚至於一就寫作座位,非先喝掉二十五杯茶不下筆。法國小說家巴爾扎克,寫作期間一天要幹掉五十杯咖啡。我國的歷史小說家高陽,以善飲聞名,據說經常酩酊大醉後,揮筆成章,稿件再託計程車送至《聯合報》編輯室,應付隔日的連載之用。英國詩人柯立芝(Samuel Taylor Coleridge)在寫作前,則非要吸兩口鴉片菸不可。
靈感枯竭時,牽著狗兒出外走走是常事;有些作家愛貓,如心岱,或許可以撫摸貓兒,聽聽貓兒喵嗚傾訴心事來啟發靈感,她光看貓生活,大概就寫了不少文章了。法國女作家柯麗特(Sidonie-Gabrielle Collette)則是先幫她的貓兒抓跳蚤,才開始寫作,因此,據說她擁有一打以上的「牠」們(不是跳蚤,是貓)。靠寵物獲得靈感的,還有美國作家愛倫坡,寫作時總把他的愛貓抓來放在肩膀上,一如我的大女兒寫報告時,總把家中kiki貓抱來雙腿窩上,靈感才會源源而至。而據說法國詩人波特萊爾在他的寫作桌上放一個鳥籠,養了一隻蝙蝠;挪威劇作家易卜生則養了一隻蠍子,他們都得從寵物獲得心靈撫慰來醞釀靈感。
有些作家,心情不平靜時可能讀讀詩來恢復思路,美國作家凱瑟(Willa Cather)則讀《聖經》;比較怪異的是法國作家斯湯達爾在寫作他的《巴馬修道院》(The Charterhouse of Parma)這本小說時,每天一定要念兩、三頁的法國民法法典後,才會開始動筆。
作家更有一些怪癖,《卡薩諾瓦是個書癡》一書中,提到美國歷史作家麥唐諾(Forrest McDonald)在電視節目中自爆說,他習慣一絲不掛在他阿拉巴馬州的家中陽台上寫作──這要是在我們台北,恐怕會有鄰居打1999,而引來警察敲門。此外,筆者在雜誌上也讀過,法國作家大仲馬亦有寫作怪癖,他寫非小說時要用玫瑰色的稿紙,寫小說時要用藍色的,寫詩則用黃色的,真是大麻煩呢!要是現在用電腦寫作,不知該如何?英國作家吉卜齡則堅持用最黑的墨水寫作,而且要想像有一個磨墨的書僮(ink-boy)為他磨製最黑且品質最好的印度墨水給他寫,才寫得下去呢!
作家或許有自身的煩惱,才會有追求寫作靈思和感覺的各種習性與怪癖,這些或許是瑣事,卻可能是偉大作品產生的動力!下次書展,你去參加作家的簽名或座談會時,不妨在「Q & A」時間裡,問問他們:「你從哪裡獲得寫作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