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人物-張萬康一出手文壇金光閃閃
2011-06-04 新聞速報 【林欣誼(本報記者)】
張萬康,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名字,近日出版了第一部作品《道濟群生錄》(麥田)。不論是人、作品,或過往奇妙的經歷,他都是文壇的異數。
睜著因為趕校稿只睡了兩小時的惺忪雙眼,一身休閒長褲外套,頂著半長不短的灰白頭髮,張萬康來到他熟悉的二手書店,接受生平第一次的採訪。同時,書店的架上也擺著他一個月前剛剛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張萬康小說》,是他與另一家出版社合作破局後,自費印製一百本贈友、少量在書店販賣的作品。
因此,嚴格來說,《張萬康小說》才是他出版的處女作。書中收錄22篇小說,寫作時間橫跨12年,而這大概只是他投入創作的所有時間的一半。各篇題材多元,有時冷寫都會荒謬,不拘下流情色,也有以章回體寫中國諜報題材,網路語言與髒話齊飛,生猛靈活難以歸類,完全打破傳統小說的侷限。
章回體 寫群醫亂舞
《道濟群生錄》則是去年他在父親因病住院、及至過世期間寫成,採古典章回小說形式,用第一人稱的說書人語氣,記述老父求醫受苦的過程。文字照樣活潑生猛,並穿越虛實、融入神鬼奇幻,讓陰府的判官、鬼師爺、關公、保生大帝等角色帶著手機現身小說裡。幽默喜劇的背後,則是他對喪父之慟的抒發,以及更深沉的,對昏庸醫療系統的無言控訴。
在新書序文中,文壇前輩朱天心少見地以如此文字讚譽他:「我,誠願意以多年閱讀、寫作的一點點信用,賭徒似的全數押在張萬康。」幾乎像在宣告江湖上武功蓋世的高人出場。
這更讓人好奇,張萬康到底是誰?為了解釋自己的背景和經歷,張萬康絮絮說上了幾個鐘頭。在這段他自稱有如「夢遊」的訴說中,他語調緩慢,晃晃悠悠,眼神中帶著一點羞怯,又散發奇異的光芒。好像隨意抓取片段,卻連綴成一個奇特的生活經歷,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在他口中都好像昨天一般,歷歷在目。
職場流浪 埋頭寫作與麻將
張萬康1967年生於台北,在文化大學讀的是美術系西畫組,但那時起他就知道:「我想當作家,不是畫家。」大學4年,他只完成過一幅畫,卻開始寫詩,並寫了一部60幾萬字、至今還沒完成的長篇小說,一疊厚厚的稿紙,如今都鎖在一只皮箱裡。
畢業後的時光,他繼續潛心寫作,曾長達兩年時間,每天寫上10幾個小時;也曾為了安靜寫作「離家出走」,到高雄朋友家借宿一年半,卻困在創作瓶頸結果都在打麻將。畢業至今,張萬康當過雜誌採編、高職美術老師、安親班老師、藝術拍賣公司職員、咖啡館服務生等等,但都只如蜻蜓點水。20多年來,因為家人的包容,他若非在寫作,恐怕就是沉迷於打麻將。
因為麻將,他還寫了另一部長篇小說《麻將淮海》,從麻將、民國抗戰史寫到戲曲和籃球,融合了各種他熱衷熟悉的題材,但這部作品一樣如在大海中漫漫航行無終點,至今未完。
朱天心、王德威 力挺
但不論是格局驚人的長篇,或同時大量耕耘的短篇,用張萬康自己的話說,這20年他過的是「人間蒸發、斷絕文化資訊的穴居人生活」。他幾乎是在黑暗中摸索寫作,連閱讀也停留在80年代晚期,華文作品大約只讀到張愛玲、白先勇、黃春明、阿城,外國作家只識馬奎斯、昆德拉等。最近與出版社編輯聊天時,他才引起一陣驚歎:「你沒讀過村上春樹!」
穴居人張萬康直到2006年以〈大陶島〉獲聯合報文學獎小說首獎,結識了評審朱天心,才像見到久違的天光,走向下一段文壇的奇異旅程。事後他得知,原本決審會議上有評審讀後說「不知道台灣的道德墮落到這種程度」,因為朱天心、王德威兩人力挺,才讓這篇奪獎,這也是他至今唯一得獎的作品。
張萬康說,得獎後仍無人聞問,但他看得很淡。因為從20歲、30歲到40歲,他早已認定自己「前途茫茫」,寫作對他來說早成了一種無以名狀的生活方式。後來他偶然有機會把過去的作品拿給朱天心看,獲得莫大鼓勵,陸續又認識了朱天文、駱以軍、唐諾、王德威、侯孝賢等人,每每因他們細膩、醇厚的待人之道感動不已。因此他感性說:「《道濟群生錄》也是一本感恩書,把幫過我和家父的人盡量寫入。」
喪父的悲傷雖然還未止息,但《道濟群生錄》作為張萬康第一部正式問世之作,穴居人20年後第一次的天光乍洩,或許正是老父冥冥中對他的保佑與祝福。大器晚成的張萬康,接下來將再使出什麼樣破格嶄新的武功?將是整個文壇都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