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鳥的賭注/遭國家背叛 比遭他人背叛更難承受
2011/06/10
【聯合新聞網/文、圖節錄自漫遊者文化《知更鳥的賭注》】
書名:知更鳥的賭注
作者:尤.奈斯博
譯者:林立仁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出版日期:2011年05月31日
內容介紹:
每年冬天,百分之九十的知更鳥會往南移棲,只有少數冒著風險留下來。如果遇上溫和的冬天,這些選擇留下來的知更鳥就可以先選好理想的築巢地點。如果牠們賭錯了,就得在寒冬中賠上性命。這個風險成敗參半,就看牠們願不願意賭一把。
這年冬天,對於凶手和哈利來說,都是個必須放手一搏的困境。不是活著達成目標,就是全盤皆輸……
* * *
為什麼一心拯救祖國的軍人,最後會被視為叛國者?
半世紀前,一個滿腔熱血的年輕人,因為愛國而自願效命疆場,卻沒料到,那是個選錯邊就無法翻身的動盪年代。
他曾投注大量精力,貢獻他的所有,只想為國家付出一己之力,當他發現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累積了六十年的恨意終於潰堤,是該向某些人討回公道了。
他要在生命結束前,為那場戰爭、為自己遭背叛的人生,執行最後的正義。
----------------------
他是最優秀的警探,卻也是長官眼中的麻煩人物!
警探哈利.霍勒是個酒鬼,個性頑固,從不照章行事,
但他也直覺過人,總是對線索緊咬不放。
因為一樁官僚體制的鬧劇,他被明升暗降地派去執行無趣的監視勤務,
卻意外從一份毫不起眼的報告,追查到一樁跨國軍火走私案與一把神祕的步槍。
接二連三看似無關的命案,引導他一步步揭開一樁醞釀許久的復仇計畫,
他發現案情竟牽扯到半世紀前的戰爭,以及挪威史上最陰暗的過去,
而凶手的最後行刺的目標,竟是當今挪威國王!
當孤注一擲的凶手,遇上緊追不捨的哈利,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新書內容搶先看: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一日。亞納布區收費站路障。
一隻灰鳥悄然飛入哈利的視線內,又悄然飛出。哈利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輪敲著。昨天電視上有人談論「度日如年」,現在這個才叫作度日如年。猶如在聖誕夜等待聖誕老人降臨、在電椅上等待通電行刑。
他的手指敲得更用力了。
他們的車子停在收費站,就停在收費亭後方的開闊區域。愛倫把收音機頻道往上調一格,播報員的話聲流洩而出,語氣嚴肅莊重。
「班機在十五分鐘前降落。清晨六點三十八分,總統先生踏上挪威國土。歐倫薩科市市長親自到場迎接。今天奧斯陸風和日麗,這片美好的挪威秋日景致正好作為高峰會談的絕佳背景。讓我們再聽一次半小時前總統先生在記者會上發表的談話。」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哈利眼前再度浮現大批新聞記者擠在路障前大聲叫嚷的景象。路障另一側是許多身穿灰色西裝的男子,他們身上的穿著只是虛應故事,勉強讓自己看起來不像特勤人員。他們弓起肩膀,又放鬆下來,掃視人群,第十二次檢查耳機位置是否正確,再度掃視人群,目光在一名攝影師手中那稍微過長的望遠鏡頭上多停留幾秒,繼續掃視,第十三次檢查耳機位置是否正確。有人用英文歡迎總統先生,一切安靜下來,接著麥克風發出一聲尖鳴。
「首先,我很高興來到這裡……」總統先生第四次用他那嘶啞濃重的美語口音說道。
「我讀過一篇文章,美國一位知名的心理學家認為這位總統患有MPD。」愛倫說。
「MPD?」
「多重人格分裂症。就好像《化身博士》裡的傑克醫生和海德先生。那個心理學家認為這位總統的正常人格並不知道另一個人格的存在,而他的另一個『性野獸』人格到處和女人發生關係。這就是為什麼最高彈劾法院不能指控他在法庭上做虛偽陳述。」
「天啊!」哈利說,抬頭看了看在他們上空盤旋的直昇機。
廣播中傳出一人口操挪威腔英語問說:「總統先生,這是您在美國總統任內第四次訪問挪威,請問您有什麼感覺?」
一陣靜默。
「很高興再次來到挪威。我認為更重要的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領袖能夠在這裡會面,關鍵在於……」
「總統先生,您記得上次造訪挪威的事嗎?」
「當然記得。我希望今天的對談讓我們能夠……」
「總統先生,奧斯陸和挪威對世界和平有何重要意義?」
「挪威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一個不帶挪威腔的聲音問說:「您認為什麼樣的具體結果,才算得上是實際可行的?」
錄音播送到此就被切斷,由播報員的聲音接手。
「我們聽見美國總統表示挪威在……呃,中東和平進程上扮演重要角色。現在總統先生正前往……」哈利呻吟一聲,關上收音機。「愛倫,我們這個國家是怎麼了?」
愛倫聳聳肩。
「經過二十七號檢查站。」儀表板上的對講機發出細細碎碎的劈啪聲。
哈利望向愛倫。
「每個人都在崗位上準備就緒了嗎?」哈利問道。愛倫點了點頭。
「要上場了。」哈利說。愛倫翻了個白眼。自從車隊從加德莫恩機場出發後,這已經是哈利第五次說這句話了。他們坐在車裡,可以清楚看見空曠的高速公路從收費處路障往特蘭斯德區和弗陸薩區的方向延伸而去。車頂的藍色警示燈慢吞吞地轉動著。哈利搖下車窗,把手伸出窗外,拿開一片卡在雨刷下的黃色樹葉。
「那是一隻知更鳥。」愛倫伸手一指:「晚秋很少看得見知更鳥。」
「在哪裡?」
「那裡,就在收費亭的屋頂上。」
哈利低下頭,透過擋風玻璃向外看去。
「我看見了,那是知更鳥?」
「對。不過我想你應該分不出知更鳥和紅翼鶇鳥的差別吧?」
「對。」哈利以手遮眉。難道他近視了?
「知更鳥現在不常見。」愛倫說,旋上保溫瓶的蓋子。
「真的嗎?」哈利問道。
「百分之九十的知更鳥已經移棲到南方去了,只有少數可以說是冒著風險留下來。」
「可以說是?」
對講機又發出劈啪聲:「六十二號檢查站呼叫總部。通往勒恩斯庫市的岔道前方兩百公尺處,有一輛沒有標記的車停在路邊。」
總部那頭一個帶有卑爾根腔的低沉聲音回答說:「六十二號請稍等,我們正在清查。」
一陣靜默。
「廁所檢查過了沒?」哈利問,下巴對埃索加油站比了比。
「檢查過了,加油站已經淨空,顧客和員工全都離開了,只剩下加油站老闆,我們把他鎖在他辦公室裡。」
「收費亭也是嗎?」
「對。哈利,放輕鬆,檢查工作都做好了。的確,那些選擇留下來的知更鳥希望今年會是暖冬,這沒什麼不對,只是如果牠們錯了,就得賠上性命。你可能會納悶,牠們為什麼不乾脆飛到南方,以防萬一?這些留下來的知更鳥會不會只是懶惰而已?」
哈利看了照後鏡一眼,只見鐵路橋兩側站著衛兵,身穿黑衣,頭戴鋼盔,脖子上掛著MP5機關槍。即使是在車上,哈利都可以看見衛兵的肢體語言透露著緊繃。
「重點在於如果今年冬天很溫和,牠們就可以在其他同類回來之前,先選好理想的築巢地點。」愛倫說,試著把保溫瓶擠進已塞滿的置物箱。「這個風險成敗參半,你不是春風得意,就是悽慘無比,就看你願不願意賭一把。如果你賭了,有可能某天晚上你會在樹枝上被凍成冰棒,掉下樹來,一直等到春天才融解。如果你不賭,有可能回來找不到地方築巢。這可以說是永遠的兩難困境。」
「妳有穿防彈衣吧?」
哈利扭了扭脖子。「妳到底有穿還是沒穿?」
愛倫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胸部,作為回答。
「輕型的?」
她點點頭。
「媽的,愛倫!我下令要穿防彈背心,不是穿那種米老鼠背心。」
「你知道密勤局穿的是什麼嗎?」
「我猜猜看,輕型背心?」
「沒錯。」
「妳知道我從來不鳥誰嗎?」
「我猜猜看,密勤局?」
「沒錯。」
愛倫大笑。哈利勉強擠出笑容。對講機傳出劈啪聲。
「總部呼叫六十二號檢查站,密勤局說勒恩斯庫市岔道前方停著的是他們的車。」
「六十二號檢查站,訊息收到。」
「妳看,」哈利說,惱怒地打了一下方向盤。「缺乏溝通。密勤局只管做他們自己的事,為什麼他們把車停在那裡我們卻不知道?」
「可能他們在查看我們有沒有盡忠職守吧。」愛倫說。
「那是根據他們給我們的指示。」
「別再抱怨了,你還是有機會做一些決策的。」愛倫說:「還有,不要再敲方向盤了。」
哈利的雙手乖乖聽話,跳到大腿上。愛倫微微一笑。哈利呼出一口長氣:「好,好,好。」
哈利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配槍底端。他的槍是史密斯威森點三八左輪手槍,可容納六發子彈,腰帶上還掛著兩個備用彈匣,裡頭都有六發子彈。他輕輕拍打那把左輪手槍,心下明白,自己嚴格說起來並未獲得授權配槍。
也許他真的近視了;去年冬天,上過四小時課程之後,他沒通過射擊測驗。雖然這種事並不少見,卻是第一次發生在哈利身上,而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碰上這種事。他必須再去接受一次測驗——許多人得考個四五次;但基於某個原因,他一直拖延沒去重新接受測驗。
更多劈啪聲傳來:「經過二十八號檢查站。」
「再過一站就進入魯默里克區,」哈利說:「然後是卡利哈根區,再來就輪到我們了。」
「他們為什麼不按照以前的做法,只要說車隊行進到哪裡就好,卻要用這些白癡號碼?」愛倫問道,語氣頗為不滿。
「妳猜。」
兩人同時答說:「密勤局!」然後大笑不已。
「經過二十九號檢查站。」
哈利看了看錶。
「好,再過三分鐘他們就會到達這裡。我會把對講機的頻率調到奧斯陸區。請妳執行最後一次檢查。」
愛倫閉上雙眼,集中注意力,在腦海中逐項核對檢查,然後把麥克風放回原位。「一切都各就各位。」
「謝了。戴上妳的鋼盔。」
「什麼?不會吧,哈利。」
「妳聽見我說的話了。」
「那你自己也戴上鋼盔啊!」
「我的太小了。」
一個新的聲音傳來。「經過一號檢查站。」
「可惡,有時候你真的是……很不專業。」愛倫把鋼盔戴上,扣上下巴固定帶,對後視鏡做個鬼臉。
「我也愛妳喔。」哈利說,透過望遠鏡仔細查看前方道路。「我看見他們了。」
只見通往卡利哈根區的斜坡最高處,浮現了反射著陽光、閃閃發光的金屬。這時哈利只能看見車隊第一輛車,但他知道車行順序:六台挪威警方護衛部門的機車,兩輛挪威警方的護衛警車,一輛密勤局勤務車,然後是兩輛一模一樣的凱迪拉克「弗利伍」元首專用車(由密勤局從美國空運來挪威),其中一輛由美國總統搭乘。美國總統搭乘哪一輛車是機密。或許兩輛車各載了一位美國總統,哈利心想。一輛載的是傑克醫生,一輛載的是海德先生。接著體型較大的車輛出現在望遠鏡中:救護車、通訊車和好幾輛密勤局勤務車。
「看起來風平浪靜。」哈利說。他手中的望遠鏡由右而左緩緩移動。這是個涼爽的十一月早晨,但柏油路面上方的空氣仍然顫抖著。
愛倫看見了第一輛車。再過三十秒,車隊就會通過收費站,屆時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一半。再過兩天,相同車隊從反方向通過收費站之後,愛倫和哈利就可以回復正常工作。她比較喜歡在犯罪特警隊跟死人打交道,凌晨三點從床上爬起來,跟暴躁易怒的哈利一起坐在冰冷的富豪(Volvo)警車裡。顯然哈利被賦予的責任十分重大,令他負擔沉重。
車內除了哈利的規律呼吸聲,聽不見一絲聲響。愛倫查看無線電裝置上的指示燈,兩個燈都亮著綠燈。車隊即將行駛到斜坡底端。她決定待會任務結束後,就去塔斯德酒館喝個爛醉。她在塔斯德酒館曾和一個男子眼神交流;那男子一頭黑色捲髮,褐色眼眸,眼神稍微有點危險,身材精瘦,看起來有些放蕩不羈,是個知識份子。也許……
「搞什麼……」
哈利抓起麥克風。「左邊第三個收費亭有人。誰能確認那個人的身分?」
無線對講機的回答是靜默的劈啪聲。愛倫的視線迅速掃過一個又一個收費亭。在那裡!她在收費亭的褐色玻璃窗內看見一名男子的背影,距離他們只有四十到五十公尺遠。光線從後方射入收費亭,將男子的身影照得十分清楚,連男子肩膀上方突出的一小段槍管和瞄準器也清楚可見。
「是武器!」愛倫大喊,「他拿著一把機關槍。」
「幹!」哈利踹開車門,抓住門框,身形一晃便來到車外。愛倫的眼睛緊緊盯著車隊。車隊距離收費亭不到數百公尺。哈利把頭探入車內。
「他不是我們的人,但有可能是密勤局的人。」他說:「呼叫總部。」手中已握住那把左輪手槍。
「哈利……」
「快點!如果總部說那是密勤局的人,妳就用力按喇叭。」
哈利拔腿朝收費亭奔去。男子的背影看起來身穿西裝。哈利從槍管的形式推測男子拿的是一把烏茲衝鋒槍。清冽的早晨空氣刺痛他的肺。
「警察!」哈利用挪威文大喊,又用英文喊了一次。
沒有反應。收費亭的厚重玻璃窗是專門訂製的,用來隔絕外面的嘈雜車聲。男子轉頭望向車隊,哈利看見男子臉上戴著一副深色雷朋太陽眼鏡。那是密勤局幹員,不然就是有人偽裝成密勤局幹員。
車隊距離二十公尺。
如果男子不是密勤局幹員,怎麼可能進得了上鎖的收費亭?可惡!哈利耳中已聽見機車隊的聲音。他已經來不及衝進收費亭了。
他扳開保險栓,瞄準男子,心中祈禱喇叭聲快點響起,好在封鎖的高速公路上粉碎這詭異早晨的寂靜。他向來不願意接近這種地方。哈利收到的指示很明確,但他無法抵擋洶湧的思潮:輕型背心。溝通不良。媽的,這不是你的錯。他有沒有家人?
車隊從收費亭後方筆直駛來,快速接近。再過幾秒,那兩輛凱迪拉克元首車就會通過收費亭。哈利的眼角注意到有物體移動,一隻小鳥從屋頂上振翅飛起。
冒險,還是不要冒險……這是永遠的兩難。
他想起輕型背心是低胸的,便將左輪手槍往下移動一吋。機車隊的怒吼聲震耳欲聾。
……
※延伸閱讀:
.作者訪談/尤.奈斯博,下一個來自北歐的犯罪小說天王
http://mag.udn.com/mag/reading/storypage.jsp?f_ART_ID=3236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