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時候，一位對岸的學生知道我來自台灣，來自台大，便問我：「台大附近是否有一家很有名的唐山書店？」聽到這個問題時，感到有些意外。我知道這位大陸學生從來沒有來過台灣，台大附近這麼多的書店，他不問我最有名的誠品，卻問起那家藏在巷子裡、公寓地下室的唐山書店？他是怎麼知道有這家書店的？

    　知識分子家園

    　他說，據他所知，唐山的地位就跟北京的萬聖書園一樣，是知識分子的家園，所以他認為，唐山應該是屬於台北市一個重要的文化地標。我說，是的，唐山在戒嚴時期曾經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當時台灣的知識分子，為了傳播思想、挑戰言論自由的界線，而有了唐山書店。許多人在這裡看所謂的「禁書」，也就是包含馬克思在內的各類左派著作。不過，在我來看，萬聖書園的角色跟唐山雖然類似，性質卻有些不同。

    　萬聖書園位在北京五道口的成府路上，它連接北京很多的著名學府，例如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語言大學等幾所名校，可說是全北京，乃至於整個中國大陸，知識分子聚集最密集的地方。

    　我當初第一次知道萬聖書園，是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的。先前去北京的時候，朋友也帶我去朝聖了一番。我一開始以為這是一間普通的書店，它的1樓店門口不大，放一些國學方面的書籍。此外，為了避嫌，一位中年大叔會站在櫃台前，在要上去2樓之前，請你把包包寄放在1樓樓梯旁邊的置物櫃。

    　上到2樓後，才發現別有洞天。萬聖的2樓是主要的圖書擺放區，書擺得非常密集，很像當年光華商場拆除之前內部的書店，只是萬聖大非常多。原木、有些古典、甚至禪風的裝潢，使得這裡賣的人文、社科、乃至於國學方面的圖書，都多了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在這裡，言論的界線彷彿也不太存在，各類正面講述民國史、講述台灣、甚至有些被認為有可能在其他地方會「超線」的書，都可以在此找到。難怪我那位朋友會對台大旁的唐山書店情有獨衷。在他的理解裡，唐山大概就跟萬聖一樣吧。

    　我後來每次來到這裡，都有想要一次買一堆書的衝動，但最後都被冷靜理性的意見給說服，因為帶回去台灣實在是太麻煩。況且，台灣現在也買的到大陸圖書，不一定非在北京買不可。由此可知，萬聖書園對人文社會科學的學生來說，吸引力是多麼的強大。

    　不只是家書店

    　跟唐山比較不同的事，除了有足夠龐大的書架和展書空間之外，萬聖書園的2樓，也有一家名叫「醒客」的咖啡店。許多北京的知識分子，會在此點上一杯咖啡飲料，坐下來靜靜地讀書。

    　嚴格來說，我覺得「醒客」不像是一間咖啡店，它很暗，而且也跟萬聖賣書的地方一樣，用了很多原木的裝潢，跟台灣我們所認知的明亮、舒適的咖啡店有很大的不同。不過，店家也很貼心的，在每個座位上都準備了一盞閱讀用的小檯燈。在燈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之下，許多北京文人在此流連忘返。

    　更重要的是，萬聖書園除了販售的書多半在推廣思想、挑戰界線之外，這裡經常是北京許多知識分子、自由派學者和學生舉辦沙龍或小型演講的地方。許多在北京，乃至於大陸不太能夠出現，比較批判性、反思性的言論，在「醒客」和萬聖並不少見。

    　而且據我所知，如果要在「醒客」舉辦這類的小型活動，並不貴，場地費一個人只收10元人民幣左右，飲料另計。

    　多了君子堅持

    　也難怪這裡會是北京文人的聖地。在北京，有些大陸學生會跟台灣學生說，萬聖書園就是北京的誠品，但我覺得兩者的性質完全不同。

    　在我來看，萬聖比較像是北京新時代裡的「唐山」，新時代的「巴黎左岸」。它多了那麼一點知識分子的味道，多了一些獨立思考、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堅持。例如「醒客」通往廁所的通道，便掛上了成府路在拆遷改建成現代化的馬路之前，早期「成府街」北大一代的街景，以及當時的書店樣貌。

    　在北京，雖然少了台灣常見的誠品書店，但如果有心，在五道口、北大這一帶，不難找到像萬聖書園這樣非常有風格的獨立書店。北京成府路集半國英才、知識分子於一條街，真的名不虛傳。如果在這個古都，偶爾想當個文藝青年，也不愁沒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