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一族/是前世的記憶在召喚嗎?
2011/07/15
【聯合新聞網/文、圖節錄自遠流出版《永恆一族》】
內容介紹:
你相信有前世嗎?當你看見似曾相識的人,是否正是前世的記憶在召喚你?
十八歲少女海雯從小就會看見前世幻景,還因此被親戚和同學當成精神病患。有一天她從電視上看見神祕富豪伊安,長得就像她幻景中的前世愛人。為了解開轉世之謎,海雯離家出走去找伊安。沒想到伊安也認得海雯,說他已經等待她九十年了。海雯就像遇見白馬王子的灰姑娘,開始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她又開始看見幻象了,這次不只看見前世裡的伊安,而且似乎是伊安謀殺了她…。
在驚慌迷惑的情緒下,海雯求助於神祕組織銜尾蛇學會,這是一個專門幫助輪迴轉世者的團體。究竟銜尾蛇學會能否幫助海雯,掙脫糾結了兩千年的祕密與戀情?而伊安究竟是不是她的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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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雯回到過去。她望著熟悉的小房間,銀色的雲朵在凌亂床舖頂上的天窗外飄浮,梳妝台邊的蠟燭靜靜地等待幽微的陽光淡去。海雯將目光移回面前的鏡子上,她伸手撫平金色的短髮,將髮束塞到耳後。
鏡中的影像並不是她,但海雯知道那就是她自己。那對靈動的棕色大眼上勾著眼線,含笑的嘴唇彎成了豔紅的愛神之弓。她再次看著那隻戴著石榴鑽的纖手,撫著金絲邊的袍子,海雯可以感受到指下滑過的絲綢。
鏡中的女孩正在等待,壁爐架上的時鐘指針停留在六點五十五分,時間緩慢如沙漏。
屋外秋風呼號,公園裡的林木颯颯作響。不知怎地,她知道公園僅在一條街外。劈啪作響的爐火驅散了寒冷的夜氣,但女孩並不需要這份暖意。
海雯聽到樓下卵石路上傳來女人的高跟鞋聲,心頭一震。她踩著碎步穿過粗木地板來到窗邊,留意著不讓鞋跟卡進地板縫裡。她從天鵝絨窗簾的間隙,窺見兩名穿毛皮大衣的女子互勾著手,穿越樓下的窄巷,她們身上穿戴著百年前流行的鞋帽。女人匆匆地走了,女孩等她們終於消失在視線外後,才鬆了一大口氣,她可不希望母親在他倆獨處的第一夜跑來找她。
女孩的眼神投向遠處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樓,然後又快速移回樓下的街上。巷子裡出現一抹黑影,那人站在她門前,悄悄地左顧右盼,女孩忍不住呼吸加速。她聽見鑰匙插入樓下大門的鎖孔,接著沉重的步伐踩上了二樓。
不消片刻,他已攜著外套帽子,進入她房裡了。他赤褐色的頭髮異常凌亂,一對綠眼精光四射,老式的軟呢西裝袖口已有些破爛。女孩走向門口,環住他的脖子迎接他,他將外套扔到地上,以冰冷的手攬住她嬌小的背,然後將一對溼唇印上她的。海雯緊貼住他,感受他衣服底下漸次燒熱的體溫。
「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她告訴他。
「我不是來了嗎?」他撫著她的嬌軀柔聲說。
房間逐漸亮得令人目盲,她喃喃喊道:「伊森。」
******
海雯.慕爾站在腳凳上望著窗外,極力平息蠢動的心緒。這期待的心情隨著冬季越築越高。天氣一回暖,海雯發現自己再也難以成眠或保持平靜了,她體內每個細胞似乎都在跳舞。
環繞在史諾普市的群山之外,有個東西正在呼喚她。心急的海雯難以按捺急切的心情,她好想躍出窗口,風兒一定能載著她飄過樹梢,讓她落到該去的地方。此時唯一能將她困在地面上的,就是畢優那隻放在衣服摺襬上的手。海雯正在試穿禮服。
「海雯,快過來幫我找遙控器!」
外婆的叫聲讓海雯如夢初醒,她搖晃了一下,然後從凳子上跌下來。
「拜託!海雯!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笨手笨腳的?」
海雯聽到縫針落地,看著畢優把扎傷的手指含入嘴裡。
「噢,可憐的東西。」她揉了揉男孩凌亂的金髮,「我馬上回來,殷茉珍老是一屁股坐在遙控器上,遙控器很可能卡在她的屁股下了。」
「要我去拿千斤頂嗎?」畢優語帶消遣地說。他站起來,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幾公分。畢優朝海雯調皮地咧嘴一笑,渾然不知自己的頭皮差幾公分就要被吊扇削掉了。
「小聲點啦。」海雯打開臥室門,低聲笑道:「你想被終生禁足嗎?」
海雯赤腳重重地踩著木地板,她喜歡用全身的重量粗魯地踏步。當她蹦下樓往廚房走去時,媽媽用圍裙擦著手跑到走廊上,一邊搖頭,一邊舉起四根還沾著麵糊的手指,默聲哀求。海雯放緩步伐,輕手輕腳地走著。她雖然喜歡跟外婆唱反調,但此時最好還是安分一點,因為她只要再乖上四個月,就可以自由了。九月一到,她就會遠離田納西州東部,隔著圍繞的群山,到九百公里外的紐約流行設計學院(FIT)念書了。
客廳的窗簾緊閉,連壁紙上的花色都顯得灰舊。殷茉珍.倪維禮腰桿筆直地坐在絲布椅上,雙腿腳踝交疊。她剛剛從美容院回來,頭上頂著好幾公分高的銀色蓬髮。海雯在門口停下來掃視客廳,看看有什麼不該擺的東西,例如夏日的玫瑰花束裡有沒有枯萎的花朵,或令老太太覺得礙眼的東西。她瞥見壁爐上方的鏡子上有一抹她留下的污痕——右角邊上有個完整的大拇指印——便忍不住輕笑起來。這是她們祖孫的角力,今天海雯占了上風。
「什麼事這麼好笑?」外婆甜著聲套她的話。
「沒事,外婆。」
「那個男生還在嗎?」
「是畢優啦。」海雯糾正她說。
「妳說什麼?」外婆把優雅的手伸向旁邊桌上拿眼鏡。
「那個男生的名字叫畢優。」
「我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外婆戴上眼睛,把女孩打量一遍,「海雯,妳穿的究竟是什麼?」
海雯穿著低胸黑禮服轉了一圈,「喜歡我的新衣服嗎?我打算明天上教堂穿呢。」
殷茉珍生氣地睜大眼睛,「我的孫女在上帝面前絕對不能穿……」
「妳可別中風啊,殷茉珍,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這是我們幫貝瑟妮.葛林做的。」海雯嘆口氣,把手伸進個性嚴謹的嬌小老婆婆坐墊下,摸出遙控器,然後打開電視。「好了,妳想看哪個頻道?」
「臭丫頭,」外婆啐道:「五點新聞。」
海雯按了幾個鍵,螢幕上便跳出知名八卦秀主持人。「新聞時間還沒到,」海雯說:「先看這個行嗎?」
「怎麼電視節目全變得這麼沒營養?」殷茉珍嘀咕說:「既然這樣,那就把聲音開大點吧。」
海雯看著螢幕底下的音量指示,聽見:「……十九歲的紈6小開昨晚返回紐約,離父親喪禮預定時間僅數小時之差。父子二人的關係近幾年雖然緊張,但根據內幕消息指出……」
海雯抬眼掃向螢幕,看見鎂光燈在車子擋風玻璃上狂閃,一名古銅膚色的年輕帥哥從黑賓士裡走出來。他瞪了狗仔隊一眼,面色陰沉而難以捉摸,然後嘴角突如其來地綻出一朵笑容。
「伊森。」海雯喃喃說著,只覺腳尖一燙,熱氣開始往上擴散,全身登時癱軟。
海雯悠悠醒轉,紛沓的景象逐一消散。她依然閉著眼,一隻腿屈在身體下,令她極不舒服,耳裡可以聽到母親和外婆在身邊低聲交談。
「我們不能讓妳女兒離家。」外婆堅持說。
「可是她已經很多年沒這樣了。」媽媽的聲音充滿恐懼。
「玫兒,妳當時不在這兒,沒聽見她說什麼。一切又捲土重來了。」
******
上午十點剛過,海雯在草坪邊緣擺了把木躺椅,戴好圓型的大太陽眼鏡,解開絲袍腰帶。絲袍在晨風中輕揚,差點讓海雯的背裸露。海雯偶爾喜歡在星期日時袒露身體曬太陽,人在出生時不也都一絲不掛嗎?
外婆家的山腳下便是史諾普市了。在海雯的祖先建立這座「城市」兩百年後,史諾普依舊只是一條賣著破爛東西的小商店街,然而她家族的人還是活在光輝的歷史裡,對於拒絕跨越田納西州界的外婆來說,史諾普市就是宇宙的核心。海雯跟外婆有很多地方相剋,這是其中一點;偶爾裸露身體,也是其一。
山谷裡鐘聲大作,海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打開一本大素描簿。她咬著鉛筆頭,專心注視放在膝上的圖稿——一個胸圍宏偉、穿著翠綠洋裝的無頭身體。畢業舞會前,是她和畢優合夥生意的旺季,此處方圓百里內,根本找不到一件像樣的禮服,所以啦,每年有三個月的時間,海雯和畢優便成了藍山高中最搶手的禮服雙人組。其他時間,同學們則對他們敬而遠之,很少找他們麻煩。
海雯仔細看著前一天畫的草圖,綠色的小禮服看起來相當眼熟,她對自己設計的衣服總是覺得熟悉,彷彿似曾相識。海雯努力回想是否在哪裡看過這件禮服,然而當她閉上眼睛集中心神時,卻只能看見那名電視上的男生。對此她實在不解,但她一定認識他。當他看著攝影機時,海雯覺得男孩一直都在尋找她。
海雯胃裡一揪,把手伸到袍子下撫住肚子。她並不清楚自己昏倒後,引起多大的驚擾,因為事後她實在累到無力多做解釋。畢優將她抱回床上,海雯在十六個小時後醒來,為自己的失控尷尬不已,一想到外婆的眼神,就非常惶恐。
海雯發現家裡沒人,大家都去教堂了,她知道自己應該做最壞的打算。
「她們好像決定暫時不讓妳去快樂農場了。」
海雯把太陽眼鏡推到凌亂濃密的黑髮上,順著陽光斜眼望去,畢優.戴克正慢慢地跨過院子。足球季剛過,他的身材還十分精實。畢優雖高,動作卻異常優雅,他露出迷倒城裡半數女性的笑容說:「把衣服穿上吧,小姐,妳不能光著身子到處跑,讓每個來訪的男生都看光吧。」
「你才在乎哩。」海雯咧嘴一笑,將袍子拉上,「而且那些男生也沒來排隊看我的身材。你怎麼沒去教堂?」
畢優在海雯的椅子邊蹲下來,俯瞰史普諾這個小城鎮。「我決定讓他們休息一個星期,不用忙著來拯救我。妳知道有一些營隊能把我這種人轉性,將我們變成增產報國的有用之材嗎?」
「什麼增產報國?是三個不嫌少,還是五個不嫌多?」海雯問,害畢優噗哧一聲笑出來。「好了,你別在這兒待太久,外婆在禮拜結束後,可能會把堤莫爾牧師拖過來。你覺得我該不該給他臉色看,好讓外婆顏面掃地?」
畢優向來知道何時該結束笑鬧。「妳認為殷茉珍會把牧師帶回家?事情有那麼糟嗎?」
海雯嚴正地點點頭。「我八年級時得了肺炎後,她們就再也沒讓我蹺過禮拜了。天知道我昨天昏倒時發生了什麼事。」
「這次妳看到什麼了?妳還記得嗎?」
海雯靠回椅子裡,「就算想忘也忘不掉。我坐在房裡等伊森,後來他到了,然後……噢,天呀,但願我在殷茉珍面前,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
畢優伸手按住海雯的手,「我還以為妳在幾年前,已經懂得如何控制不昏倒了。上次發生這種事是多久前?」
「星期二。」海雯虛弱地說。
「什麼?我的天啊,海雯!妳幹麼不告訴我?」
「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想控制情勢。我已經好幾個星期斷斷續續看到同樣的場景了,我似乎再也無力阻擋那些幻象。坦白講,我也不太想那麼做。」她頓了頓,腦中劃過親吻的場面,接著心中一陣不安。「那感覺好真實啊,畢優,好像我就在當場。我看這次我真的會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