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人物-葛亮 大陸出生 香港寫作 台灣出道
2011-07-30 中國時報 【林欣誼(本報記者)】
不過30出頭,1978年生的葛亮,已出版過《謎鴉》、《七聲》(皆聯文)等多部小說集,以及頗獲好評的長篇處女作《朱雀》(麥田)。有評論家稱他體內擁有老靈魂,王德威端出「沈從文的風格」來讚譽他,也因為典雅疏淡的文字,他總被讀者誤以為是個「老作家」。
實則走出小說紙頁的葛亮,活脫脫是個帥氣的年輕型男。他得體地招呼、寒暄、談天,身上有著書香世家的好教養,親切的笑容和幾句玩笑話,又不失青春活潑。出生於南京、在香港居住至今超過10年,他說:「我不想強調地域之間的差異,更喜歡的是融合、對話、參照與借鏡這樣的概念!」
《戲年》淡筆寫成長
今年葛亮再度應邀至香港書展演講,他的舊作《七聲》剛在大陸出版,台灣則推出《七聲》續作《戲年》(印刻),同樣以一系列短篇連綴出一個少年的成長。他寫幼年記憶中與時代脫節的泥塑藝人、西藏之行中偶遇的馬隊少婦,也寫他遠赴加拿大追尋祖父過往,淡筆描繪洋人朋友威廉的滄桑經歷……。
這些故事總留下悵然的餘韻,葛亮說,因為他相信人生一定有缺憾,這是人類的宿命。「我喜歡描寫的不是性格銳利的人,他們面對命運不是捍衛衝撞,更常是自然以對。比起人物本身的命運,我更想寫的是他們如何在所生存的環境中自處,雖然缺憾但也有溫暖。」
《戲年》以第一人稱敘事者「毛果」的視角來寫,葛亮大方承認毛果就是他自己。但小說中的人物淡定深遠,流露沉穩心境,很難與眼前這個頭髮抓得有型有款的年輕人連結起來。他笑說:「可能我從小喜歡讀筆記體小說,迷戀那種掌故感。但我的審美一路在變化,早期如《謎鴉》的寫作偏實驗性,現在覺得這種安靜的風格,是我最想要的敘述語言。」
從容悠遊中港台
葛亮畢業於南京大學中文系,千禧年的尾聲到了香港,進入香港大學中文系攻讀碩博士,現任教於香港浸會大學。《戲年》末尾收錄了他一篇散文,細細追溯這一路流轉,他說:「我沒有刻意選擇留在哪裡,中港台的交流越來越多,這樣的遷徙流動很自然,在哪裡,被稱為內地、香港還是台灣作家,對我來說不重要。」
書展另一頭,流亡作家北島還在說著「我的家鄉是異鄉」,比起上一代經歷戰爭流離或有家歸不得的抑鬱,顯然地,葛亮這一代是悠遊從容多了。他可以陶醉地說起港大深厚的人文傳統與張愛玲、陳寅恪、朱光潛等大家足跡,自嘲到現在還不習慣香港的擁擠;也能比較南京和台北多麼相像,笑說如果留在那個「適合徜徉」的舒服家鄉南京,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創作了。
他表示父母都是在大學任教的知識分子,他從小受到用心的文學培養,讀的全是中外經典名著,但也因為面對經典,讓他始終對寫作有分崇敬,更覺自己生活經驗單薄,不足以與大
時代的作家們相比。
文二代標簽 不歡迎、不抗拒
葛亮後來動念寫作,卻是為了「和我所研究的作家們感同身受」。第一篇作品「老成」地描寫一名中年教授的浮生六記,投稿《收穫》雜誌獲得刊登,2005年他以〈謎鴉〉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短篇首獎,第一本書《謎鴉》在台出版,造就他大陸出生、香港寫作、台灣出道的文學偶然之路。
如今他相信「當下微小的生活,也有很多可書寫的東西。問題不在於生活本身,而在於你怎樣去表達。」2009年,剛過30歲的他以長篇處女作《朱雀》獲《亞洲周刊》華文十大小說,與虹影、蘇童、陳冠中等名家同列榜上。小說藉一個返鄉的華裔青年之眼書寫南京城市的歷史滄桑,從他邂逅的陌生女子家族三代命運,交織南京的過去與現在,野心之大對照他的年紀之輕,著實讓人意外。
大陸最近興起「文二代」一詞,指稱有著知名文化人父母的70、80後作家,包括李銳與蔣韻之女笛安、莫言之女管笑笑、蘇童之女童天米等等。其中,葛亮被媒體炒熱的身世,就是有個大名鼎鼎的「太舅公」陳獨秀,祖父則是知名藝術史家葛康俞。
雖然幼年時祖父便過世了,但言談中,不難感覺葛亮對祖父一代舊派知識分子的崇仰,包括他們身上深刻的人文印記、朋友之間純粹深厚的感情等。葛亮說,他當然不希望家族背景掩蓋過他的小說成為焦點,也認為「80後」、「文二代」等標籤意義不大,但他仍用開朗的微笑回應:「我對這些名詞不敏感、不歡迎、不抗拒。」換句話說,他不在意,也早就以他的小說成績證明了
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