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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遇見妳的人生/一位父親給女兒愛的人生啟蒙書

內容

我想遇見妳的人生/一位父親給女兒愛的人生啟蒙書
2011/08/30 
【聯合新聞網/文、圖節錄自遠流出版《我想遇見妳的人生》】

書名:我想遇見妳的人生:給女兒愛的書寫
作者:楊照
出版社:遠流
出版日期:2011年08月01日
 
內容介紹:

我希望妳早早準備好,開放自己,

讓世界的豐富,透過感官與想像,

都變成妳生命中的豐富。

妳生命的一部分,自己來不及記憶的部分,

可以保留在我這裡,

不會消失,不會遺落。

他,每天六點即起,幫女兒準備新鮮的午餐便當,

陪女兒練琴、說音樂裡的故事與靈魂,

每晚女兒睡前,伴著講悄悄話兒,

和女兒擁有媽媽不知道的秘密……

這樣深情的楊照,唯此書有。只因「遇見」眉眼晶亮的女兒,在一頁頁寫下期許的筆記裡,呵護伴引她時時刻刻的人生。音樂、生活、閱讀、壯遊裡的大小事,訴說著熱情、包容、自尊、夢想的寬闊景致,點滴絮語,情懷足跡,教養無處不在。而你我,也能從柔韌至情的文字中,細細咀嚼伴隨孩子成長的處世信念與美好價值。

「我最不願把妳關在有限的空間中。我希望妳活在有很多窗戶的環境裡,讓妳習慣感受到外面世界,自然的或人文的,那麼廣闊,那麼引人好奇。」對於孩子的種種,楊照有著如此深切的期待。這不僅是一位父親寫給十二歲女兒的「情書」,也是寫給所有成長中青少年的人生啟蒙書!

新書內容搶先看:


為生命做好準備

那年的楓葉之旅,在妳的記憶中只是留下了與楓葉無關的事。


妳記得旅程的最後一天,被我從睡夢中叫醒,抱到小旅館的隔壁房間,有一位親切的伯伯,幫我們拍了照片。那是來自九州大分的一對夫妻,同住在南禪寺邊的小旅館,每天吃早餐時會遇見,客氣地聊上幾句。他們知道我們從臺灣來,他們覺得妳是他們看過最可愛的三歲小孩,所以在分手前,一定要幫妳拍張照片留念。現在那張照片,被細心放大後寄來的,就擺在書架上。


妳還記得妳總是不願意乖乖穿上那件藍底有小白圓點的外套,每次要妳穿外套妳就鬧。除此之外,就沒記得什麼了。


妳知道去高山的時候,有長長的石階,妳邁著小小的步子,堅決勇敢地自己爬了上去,沒有要我抱,路上的日本太太們看妳勤奮的樣子,都靠過來說:「加油!」這件事妳知道,但不是自己記得的,是聽我們說的。至於走了十幾二十個名勝,丰姿顏色多樣變化的楓葉,妳也是後來看相片才曉得的。


有趣的是,那回到京都,先在火車站邊的飯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換去南禪寺邊風味獨特的小旅館時,搭了一輛計程車,計程車司機問起妳的年齡,聽說妳三歲,他回應:「日本有句諺語說:三歲時眼裡看見的東西,留到八十歲都不會忘!」


看來,諺語講的是期待,而不是事實吧!不只是妳,我對自己三歲時的事,也都沒什麼印象,我認識的人,也沒有幾個記得自己三歲時的事。還是說,要到八十歲,這些童年眼底的印記才會神秘神奇地復活,突然通通記得了?


大概不會有那麼好的事。人生殘酷的事實是:三歲那年妳雖然去了京都,看了楓葉,但妳的感官和妳的記憶還沒有準備好,所以楓葉美景來不及跟妳的生命發生具體深刻的關係。那年的京都、嵐山、高山、太原,妳去了,但這些地方卻沒有進入妳的生命,成為妳生命的一部分。


這件事一直在我心中,成為提醒、警惕。人的生命有什麼沒什麼,往往不是取決於我們去了哪裡、看了什麼,而在於去到看到時,我們的內在感官與記憶有多少準備。生命的豐富與否,與外在環境的關係,還不如跟自己內在準備來得密切。


很多人沒有準備好自己的眼睛,就算去到羅浮宮,也裝不進任何東西到自己的生命裡。很多人沒有準備好自己的耳朵,在音樂廳一樣聽音樂會,他就不會有感動,不會有愉悅,不會有音樂衝擊出來的體驗。很多人沒有準備好自己的心,他就無法感染別人的痛苦、別人的興奮、別人的快樂。活在這個世界裡,不同的人會和世界發生不同的關係。


我希望妳早早準備好,開放自己,讓世界的豐富,透過感官與想像,都變成妳生命中的豐富。


為了一個正直的未來

上學期,自然科考試有一題問:「從燒熱的壺嘴裡冒出來的白煙,是水蒸氣還是小水滴?」妳依照課本上說的,判斷水蒸氣應該是無色的,遇冷成為水滴才會變白色,選了「小水滴」做答案。發下考卷,卻發現老師的解答是「水蒸氣」。幾位同學拿著課本去跟老師討論,老師都還堅持就是「水蒸氣」。


妳回來問我,我覺得這再明白不過,就是「小水滴」,應該是老師想錯了。我必須讓妳了解,就算一個老師,尤其一個主管妳分數的老師,把「小水滴」弄成「水蒸氣」,妳都該保持正確的觀念,別為了討好老師而接受妳明知道是錯誤的答案。


想了想,妳問我:「那如果下次再考這一題,我還是要回答『小水滴』嗎?」我說:「當然!」「可是那樣又會被打叉,又會因為這一題得不到滿分。」妳說。「可是知道對的答案,堅持對的答案,比分數重要。」我說。


想了想,妳又問:「既然我已經知道正確答案了,可不可以寫『水蒸氣』?我不會搞混。可是如果別人寫『水蒸氣』,明明他們錯卻得到滿分,我反而得不到,那不公平!」


眼前浮上妳假設的狀況,想像妳心中應該會有的委屈,我差點衝動地說:「那也好,只要妳知道那不是真正對的答案。」可是在話出口的瞬間,我猶豫了,腦中閃過好幾個其他影像與念頭,過了好幾秒,才說:「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我不希望妳養成習慣,為了分數去選明明知道是錯誤的答案。」


那幾秒中,我彷彿看到妳長大了,大到懂得社會上許多複雜的事,也就大到可以跟我討論我所行所為所做的決定。我彷彿看到那麼一個場景,長大後的妳站在我身邊,我們不知在討論什麼樣的事情,妳嚴肅堅決地告訴我:「爸比,我覺得不可以這樣!」我問:「為什麼?」妳說:「因為你以前不是這樣教我的!」


那當下,我明瞭了一件事。我今天要教妳、告訴妳的任何原則,都應該從未來的角度仔細思考。我沒有道理講不想要妳相信的原則,而一旦妳接受了、相信了我所說的原則,那麼未來等妳長大了,妳自然會用同樣這套原則來看待我、評斷我所做的事。妳會是我未來生命中最重要的監督者。


在將來,我希望當我有一絲一毫疑惑,不曉得自己該不該講明知不對的事,去換取或大或小的肯定或利益時,妳會明快地告訴我:「不可以!」為了這樣的未來,現在的我當然就不能讓步,同意妳用明知不對的答案去換取分數。為了一個正直的未來,而且是我們共同的正直未來,我必須告訴妳,就算會因此失去滿分機會,妳還是該堅持「小水滴」。


迷疑摸索的過程

我在差不多妳現在年紀的時候,腦袋裡經常有各式各樣的奇想與疑問。很多甚至不是我自己去想出來的,自自然然莫名其妙就掉到我腦袋裡。


我還清楚記得,有一個晚上我怎麼樣都睡不著。起因是自己在腦中畫寫幾個字,寫到了最簡單的「王」。然而很怪,想像中的那個「王」,最底下的一橫沒有辦法準確地與中間那一豎會合。在腦中,我看到「王」的一豎從底下凸出來了。很簡單,我想像把那一橫擦掉,往下面移一點,這樣總能接上中間那一豎的終點了吧!


更奇怪的事發生了。想像裡那太長的一豎,隨著一橫往下移,也跟著變長了,於是又還是凸出在一橫外面。


不管我怎麼畫,腦袋裡的那個「王」就是沒辦法乾淨俐落地終結。中間那一豎永遠都在一橫之外,多出了那麼一小截。我想像的「王」字愈來愈長,可是不管長到什麼程度,中間那一豎就是不肯乖乖被擋在一橫裡面。我想著,如果那一橫畫得很遠很遠呢?然而,無論再怎麼遠,一豎都還是可以比它多出那一小截,絕對沒有終極解決的辦法。


就這樣想了一夜,睡不著,第二天在教室裡一直打盹。多年之後,我明瞭了,那應該是我第一次碰觸到「無限」,理解到空間無限的事實。我當然想不出來空間的終點在哪裡,所以就睡不著了。


多年之後,我還讀到了王文興寫的很短很短的短篇小說。寫一個小孩,好玩地自己畫起明年的月曆來。畫完明年的,意猶未盡又畫了後年的,然後就這樣一直畫下去。畫了半天,停下來一看,啊,自己竟然畫了快一百年的月曆,換句話說,到他手上正在畫的日子時,他一定已經死了!意識到這件事,他忍不住大哭起來。


這是讓我很震撼的一篇小說。因為那個小孩,跟我當年一樣,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接觸了時間上的「無限」,對應對照自己有限的生命,不禁悲從中來。


小時候學過的東西,大部分都忘記了,反而是沒有學,或者該說,沒有人事先給過答案的經驗,長留著忘不掉。我先經驗、體會了「無限」,以及「無限」觀念帶來的困擾,才聽到人家如何解釋「無限」,於是「無限」就變得容易掌握,我就沒有被物理或數學上任何與「無限」有關的問題難倒過。我只要回頭記起,自己腦袋裡那個永遠合不攏的「王」字,或是王文興筆下嚎啕大哭的小孩,「無限」就如實在那裡。


最近妳常怪我「不好好回答妳的問題」,問我很多事,都得不到明確的答案。那一半是因為我沒辦法跟隨著妳腦袋的轉法,弄懂妳的問題,也就無法回答;但還有另外一半,因為我不想剝奪妳自己去感受困惑、被困惑糾纏的體驗機會。別人給的答案,或許方便,然而就減少了讓妳迷疑摸索的過程。那迷疑摸索的過程,在決定妳將來會變成什麼樣的人上面,比答案重要一百倍一千倍啊!

站在窗邊眺望的身影

「原住民語言裡『北投』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


「提示:妳最怕的東西。……想不出來?是『女巫』!」


「我才不怕女巫,我怕魔鬼。」


可是我明明記得妳小時候最怕女巫啊!聽了女巫住在森林裡的故事,妳特別問我,我們家前面小山頭那一片樹,算不算森林?好吧,原來妳現在不怕女巫了,最怕可能藏在黑暗裡的魔鬼。


妳順便問我:「我們家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玻璃?晚上好可怕,我希望我自己的房間都沒有窗戶!」


會有那麼多玻璃,因為捨不得外面開闊的山景,被水泥牆都給遮住了。會有那麼多玻璃,因為要讓陽光進來,人在屋裡都能亮亮地跟自然接近。就算知道妳怕晚上會有魔鬼躲在玻璃外面嚇妳,我還是沒辦法改變這種想法。我希望妳活在有很多窗戶的環境裡,讓妳養成習慣感受到外面世界,自然的或人文的,那麼廣闊,那麼引人好奇。


或許是我自己成長在一個相對封閉的時代吧,我記得小時候那種渴求找尋生命窗口的感覺。成長中最深刻的體會,就是自己的渺小與不足。每多知道一點東西,就被提醒了世界有多大。


我們在電視機前,看到人類登陸月球。可是月球背景的星空,還有更多更多的星光,更多更多的奧秘。我們讀地理課本,得到了基本的尺寸幅度概念,明白了光是一條長江,有十幾個臺灣那麼長。


我不想被關在有限的空間中,只能知道生活周遭和學校課本給予的知識、經驗。我隱約感覺到,外面應該有一個更大的世界,但我需要窗口,才能突破無形的圍牆,與更大更豐富的世界互動。


所以,我最不願把妳關在有限的空間中。所以,我們家除了窗子多、玻璃多,還有書多。書和玻璃一樣,都是通往外在世界的窗口。書和書激起的想像力,在那個封閉的年代幫助了我,讓我了解自然的奧秘,讓我看到別人的生命,讓我懂得統合經驗的道理與邏輯。我把我愛的書,我讀的書,繞著布置在妳身邊。有一天,妳打開其中任何一本,就看到一個之前沒有碰觸過的人間景色,對人有了不同的認識。


我不想也不能去指引、去安排妳對什麼景色、什麼事物會有興趣,但我可以盡量讓妳有最多的選擇。更重要的,我希望讓妳具備開放探求的態度,別急著把自己的生命固定封鎖起來。


畢竟,我們都猜不盡生命的潛能與變化,不是嗎?誰曉得再過一陣子,妳說不定就不怕魔鬼了;誰敢說再過一陣子,妳不會對魔鬼,對曾經存在過的總總魔鬼故事,還有種種與魔鬼打交道的音樂,像是古諾、白遼士的歌劇,或是李斯特的「魔鬼圓舞曲」,發生濃厚興趣呢?


我總覺得,站在窗邊眺望的身影最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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