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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家狗/重新解讀《論語》 重新認識孔子

內容

喪家狗/重新解讀《論語》 重新認識孔子
2011/10/03 
【聯合新聞網/文、圖節錄自好讀出版《喪家狗》】

 
書名:喪家狗(上)(下)
作者:李零
出版社:好讀出版
出版日期:2011/9/15 
 
內容介紹:

任何懷抱理想,在現實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園的人,都是喪家狗。


直率的李零老師說,不用吹捧孔子為至聖先師,還他老人家一個本來面目!

擁有專業考古背景的李零老師說,他解讀《論語》絕不添油加醋,一切看古籍、原典怎麼說!

破除聖人說!

孔子不是聖,只是人。

一個出身卑賤,卻以古代貴族(真君子)為立身標準的人;

一個好古敏求,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傳遞古代文化,教人閱讀經典的人;

一個有道德學問,卻無權無勢,敢於批評當世權貴的人;

一個四處遊說,替統治者操心,拚命勸他們改邪歸正的人;

一個古道熱腸,夢想恢復周公之治,安定天下百姓的人。

他很恓惶,也很無奈,唇焦口燥,顛沛流離,像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讀孔子的書,既不捧,也不摔,只需要恰如其分地講──孔子是個唐吉訶德。

《論語》內容很生活化

《論語》有個優點,就是沒有我們後人的那種虛偽。

書中人物,夫子也好,孔門十哲也好,全是普通人,喜怒笑駡,毫不遮掩。

誰說偉大導師就得完美無缺,聖門弟子就得身披光芒?

他們師生在一塊兒,學生頂老師,老師罵學生,都被記了下來。


《喪家狗》重點放在學做人,品德的養成,是親子教養、學校教育最重視的品格教育。

孔子從來不是聖人,他是精神上的喪家之犬,滿懷提升社會高度的熱血,卻無用武之地。

關於好好做個人,孔子簡單提醒:無論怎麼焦頭爛額忙碌衝撞,都不可偏離存乎一心的正道,哪怕是一時一刻。


新書內容搶先看:


孔子留下的遺產:從烏托邦到意識形態

現在人讀古書,有個壞毛病,就是束書不讀,光問有什麼用。孔子離我們很遠,距今兩千多年,他做夢都想不到(他只夢周公),我們會拿他幹什麼用。後人說《論語》有大用,主要是兩條,一條是可以治天下,一條是可以學道德,為治天下者治。這兩大用途,也可以說是一個用途──用道德治天下,不但救中國,而且救世界。而這神聖化的孔子和道德化的政治,便是傳統的「中國意識形態」。

人造孔教和孔教烏托邦

孔子不是工具,也不是道具。後學不仁,以「聖人」為芻狗。中國知識份子西化派和本土派是歡喜冤家,表面上水火不容,實際上相互學習。孔子的遺產是人文主義,但因西化刺激,本土派條件反射,首先是模仿西方,將孔子宗教化。近代,國人目睹西方用武力傳教,才懷有把儒學變成世界宗教(或準宗教)的強烈衝動。如辛亥革命第二年孔教會成立,會長是康有為。他的《孔子改制考》,不但把儒家說成教,先秦諸子也都是教。中國的傳統是只取經,不傳教。


孔子的學派本來叫儒家。儒家是思想流派,並不是僧團教派,就像當時的道家或其他家,本來也不是教派。但孔子有一套救世主張,喜歡聚合徒眾,到處宣傳,還有點蒙難的經歷,做為思想正統,做為意識形態,又頗有幾分宗教味道。儒家與道教、佛教並立,為了保持對稱,也被稱為教,而且很早就有這種說法。儒家是宗教嗎?這個問題,對「宗教擺第一」的西方而言是大問題。當年的禮儀之爭,就是爭這個問題。中國人,燒香磕頭,拜天地君親師,是宗教不是宗教,對羅馬教廷是無法繞過的大問題。他們不但向中國傳教,還把中國介紹給歐洲。我們要知道,最早輸出「孔教」的,不是我們是他們。他們引進孔子,前後反差非常大。這事,對反省中國有幫助。


中國是一面鏡子,照見的是歐洲自己。西方初遇中國,孔子代表了「中國形象」。這個形象是由宋明理學塑造,有我們自己的標準,但在歐洲人心中卻經常改變──十七世紀充滿神祕,十八世紀狂熱崇拜,十九世紀罵聲一片,廿世紀臧否不一。中國製造的孔子,西方製造的孔子,都是人為製造的孔子,做為過程和一脈相承的思想,有人稱「人造孔教」。孔子的以德治國,曾是西方啟蒙時代的福音。有人稱「孔教烏托邦」。烏托邦的本義,是個到處找不到、說不定可以在哪兒撞見的好地方。地理大發現,使他們逼近了這類幻想。


十七世紀,傳教士把遙遠、古老的中國介紹給歐洲,西方突然發現,中華帝國就是他們苦苦追尋的烏托邦。烏托邦是西方的古老傳統。這個傳統,推始於柏拉圖的《理想國》,中國以道德文章選官,君王也飽讀詩書,曾使西人誤解──這就是文藝復興以來,他們朝思暮想,想在海外發現的哲學王。


十八世紀,西方正逢啟蒙時代,是「孔教烏托邦」的黃金時代:「哲人王(中國皇帝)統治下的人民最幸福」「中國的儒教是令人欽佩的」「人類肯定想像不出一個比這更好的政府」。他們真是讚不絕口。康熙皇帝、乾隆皇帝,被啟蒙思想家捧上了天。與之並世的歐洲君王,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腓特烈大帝、彼得大帝、凱薩琳二世,在他們的遊說下皆奉中國為榜樣。「孔教烏托邦」,一度成為反迷信和暴政的工具。用孔子的理性哲學代替宗教,用中國的開明君主代替他們的專制君主,當時很時髦。這是中國和歐洲的蜜月期,國人最樂道。然而,好景不長。理性變成瘋狂,哲學變成荒唐。十八世紀末,法國大革命,群眾的激情有如洪水猛獸,他們埋葬了啟蒙時代,也埋葬了「孔教烏托邦」。革命廢止教會,把國王送上斷頭臺,卻創造了另一個專制君主──拿破崙。他不但恢復法國的教會,還請羅馬教廷加冕他為皇帝。這個「革命的皇帝」,把歐洲拖入十多年的血腥戰爭。人們終於發現,歐洲君主都是窮兵黷武、極端專制,美好的理想只存在於哲學家的頭腦中。中國的皇帝也一個樣。


十九世紀,人們不再相信「孔教烏托邦」。康德說,不能指望國王變成哲學家,或哲學家變成國王。雖然法國恢復了共和,國王沒有了,政教分離了,文官考試被制度化,但和最初的理想完全不一樣。中國也被西方打敗,陷入長期的混亂,暴露了真實面貌。真實的中國,讓他們越來越失望。他們寧可待在自己對中國的浪漫幻想中,或在中國的邊疆地區另尋新的烏托邦,也絕不願看到這個腐敗、墮落、停滯、專制、邪惡、黑暗的鴉片帝國。中國的形象跌入谷底。有人說──幻想的孔子本不存在:道德不是政治,理想不是現實。真實的中國平淡無奇:過去不是天堂,現在不是地獄。

東方之道德大行天下?

近代的王國維曾說,東方之道德將大行於天下。亞洲,只是東方的一部分;東亞,只是亞洲的一部分;我們,只是東亞的一部分。中國即東方,這是大言不慚。文明是傳染病。西方的病是世界通病:第一是窮兵黷武,第二是瘋狂開發,這些都該批判,沒問題。但這類病,發達國家發的早,急性轉慢性,一時半刻要不了命;不發達國家發的晚,一般都是急症。一個經常上急診室的病號,自救之不暇,還想救別人,可笑。讀「新儒家宣言」,我的感覺,一是空洞,二是滑稽。


古今中外,人心同理。古人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種族偏見。孔子說「性相近,習相遠」,推廣於世界,是同樣的道理。道德多是老生常談,古今中外差不多。孔子教我們學好,人家的道德也沒教他們學壞。西方重個人,未必輕集體;重物質,未必輕精神;重技術,未必輕人文。我們的推論是自欺欺人──「他們,人和自然,關係太緊張,不像我們,天人合一」,這是完全說反了;「他們不養父母,無孝心」,更是不懂人家的國情。在中國,大家庭早已解體,養老院正在興辦,經濟不獨立老想賴父母生存的啃老族日益增加。道德,從來就是生存策略。以前不理解,現在該明白。四世同堂,孝養父母,是生存策略。小孩獨立、老人自尊,也是生存策略。


俗話說,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科技是人家的老婆,道德是自己的孩子。中國近代爭體用,老是喜歡說「西洋科技好,中國道德高」。這話經不起深究。中國的道德,哪點比人高?特別是社會公德。說話不算話,拿人不當人,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愚見以為,道德也應進口。有人說「現在道德差,祖宗水準高」。我也不相信。比如孔子大講道德那個時期,就是社會太缺德──哪朝哪代盛極而衰,這樣的事所在多有。宋以來,以忠孝治國,也很失敗。道德的供求定律是:越沒道德才越講道德。我相信,中國人什麼時候不再滿口仁義道德,道德水準就提高了。

知識份子的宿命

《韓非子‧五蠹》提到「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亂法犯禁的結果,是整頓和歸順。軸心時代的先知、哲人和宗教家,全都難逃此劫。孔子也不例外。大眾所愛,也能成為意識形態。阿育王皈依,君士坦丁受洗,孔子成為帝王師,到底是誰的勝利?孔子理想中的烏托邦,不是煙濤微茫的海上神山,不是隱士幻想的世外桃源,只是周公時代的君子國。他的聽眾,也不是他稱之為「小人」的人民大眾,而是他稱「君子」的讀書人。所以孔子不是大眾英雄,也不是宗教家,而宗教的基礎是人民大眾。


知識份子最有智慧,最有道德,最有理想。讓他們管國家,誰都覺得踏實、放心。其實,這是危險的託付。真理難容謬誤。知識份子心明眼亮,比誰都專制。如果手中有刀,首先喪命的,就是他的同類。孔子把從政當使命,這在中國是傳統。學者稱為擔當,我看是惡習。我們的知識份子,很少有人抗得住當官的誘惑。柏拉圖《理想國》的理想是知識份子專政──一切靠道德和智慧,這和孔子的設想相似,至治之極,政刑將無所用之。柏拉圖,一怕暴君,二怕暴民。在他看來,由最聰明的人當政,才是唯一出路。他的典型表達是:讓哲學家當國王,或讓國王當哲學家。


柏拉圖的理想國,名曰哲人專政,實為軍人專政,不但共產,而且共妻。學者說,它的靈感來自斯巴達:軍事共產主義加奴隸制。柏拉圖三說敘拉古國王,均無功而返。失望之餘,他歎氣說道,我理想中的第一等國家只有天上才有,地上的國家還是交法律去管吧。


以良知定是非(上不唯領導是聽,下不阿群眾所好),不能搞政治;以民主定是非(操縱多數,平衡利益),不能搞學問。這是學者和政客的不同。什麼是政治?什麼是學術?聖門之徒,常常分不清。烏托邦的功能是否定現存秩序,意識形態的功能是維護現存秩序。從烏托邦到意識形態,是知識份子的宿命。孔子不能救中國,也不能救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最後我想說,我讀《論語》,時間短了點,這只是毛坯,希望以後還有機會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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