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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墓園的男孩/愛情裡熱情又冷漠的矛盾情緒

內容

隔壁墓園的男孩/愛情裡熱情又冷漠的矛盾情緒
2011/10/24 
【聯合新聞網/文、圖節錄自寶瓶文化《隔壁墓園的男孩》】

 
書名:隔壁墓園的男孩
作者:卡特琳娜.瑪瑟提
譯者:殷麗君
出版社:寶瓶文化
出版日期:2011年09月29日
 
內容介紹:

黛絲蕾,一個蒼白纖瘦、年近熟齡的圖書館員,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到過世丈夫的墓前沉思,或是和朋友上酒館談天。她喜愛寫詩、看舞台劇,熱愛一切與文學藝術有關的活動──然而這一切,都讓她無法忽視內心的真實聲音:她感到空虛,想要再遇到像前夫一樣瞭解她的人。可是放眼看去,無論現在或未來,那個人似乎永遠不會出現……


班尼,一個健康、開朗的農場繼承者,即使已是熟年男人,卻成天沉溺在過去追求女生的風光回憶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很怕變成「光棍」,但看看眼前的生活,每天凌晨就必須起床替乳牛擠奶,接觸的母牛比女孩更多,哪有機會遇到理想的伴侶──他認為,那不該是個村姑,而是個嫻熟農事、廚藝精巧且知書達禮的美麗女孩……


這一天,黛絲蕾和班尼在墓園相遇了,從一開始互看不順眼而漸漸被彼此吸引,甚至認定對方很可能就是自己在尋覓的那個人!這般濃烈的情意,到底是這段感情的助力還是阻力?而這一對背景如此懸殊的戀人,又該如何面對真實生活帶給他們一波又一波的難題?


《隔壁墓園的男孩》是瑞典近年來最暢銷的愛情小說。作者以輕盈、幽默的筆觸,描繪出現代人在愛情中既相信又懷疑、既熱情又冷漠的心境。小說讓男女主角輪流發聲,毫不掩飾地呈現出他們對彼此的矛盾情緒及想法,也讓讀者在又笑又哭的閱讀經歷中,看到一幅幅屬於戀人心中最令人動容的真實風景。


新書內容搶先看:

誰為亡者挺身而出?

為他們主持公道,

傾聽他們的問題,

澆灌他們的植栽?


你們最好小心一點!

像我這樣一個情緒明顯不正常,又滿心悲傷的單身女人,誰知道下一次滿月的時候,會幹出什麼事來?

你們都看過史蒂芬.金的小說 (此處暗指史蒂芬.金小說《戰慄遊戲》女主角的恐怖行徑。),是吧?

此時,我就坐在丈夫的墓前,坐在一張因為長年使用而磨得平滑的深綠色長椅上,光是看著他的墓碑,便感到心裡憤恨難消。

那是小小一塊樸素的天然石材,上面只刻著他的名字——歐洋‧瓦林——用的是最普通的字體。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清楚明瞭到太超過的地步,就和他的人一樣。而且那也是他不甩葬儀社的建議,自己決定的。

就像這一類的小事──我的意思是,他規劃這些小事時,根本還沒病沒痛。

但我非常清楚他想藉由這樣的墓碑傳達什麼訊息:死亡,是大自然整體循環的一部分。畢竟他是個生物學家啊。

還真謝謝你哦,歐洋。

每個星期,我有好幾天都會在午休時間來到這裡,彷彿在這裡待得夠久,就可以醞釀出應有的悲傷情緒似的。可以這樣說吧,要是我能感覺糟一些的話,也許還比較OK。我真希望自己能坐在這裡哭到手帕都來不及絞乾,不必時不時偷偷檢查自己的眼淚是否真實。

但可惡的是,大半的時間裡,我只感覺到對他的憤怒。你這該死的逃兵,為什麼就不能看好自己要逃到哪裡呢?至於剩餘的時間裡我有什麼感覺,我猜,應該就像個小孩養了一隻虎皮鸚鵡十二年,然後鸚鵡死了這樣吧。就是這樣而已。

我懷念我們固定的陪伴關係,以及每天日常的例行生活。可是現在我坐在沙發上,身邊不會有翻報紙的窸窣聲;回家時也不會聞到咖啡的香味;鞋架上少了歐洋的鞋子和長筒靴,看起來就像是寒冬裡的枯樹一樣寂寥。

而當我想不出填字遊戲「太陽神,兩個字母」的答案時,現在也只能用猜的,要不然就只好讓它空著了。

還有我們的雙人床,那另外的半邊永遠整整齊齊。

如果哪天我不小心被車撞了,回不了家,也不會有人擔心我的去向。

或是我不上廁所的時候,就絕不會有人去沖馬桶。

因此我來到這兒,坐在墓園裡,懷念著那沖馬桶的聲音。這種行為,應該連史蒂芬.金也會覺得毛骨悚然吧?

墓園裡有某種氣氛,總是讓我聯想到那種二流的脫口秀諧星。沒錯,就是一種讓人既壓抑又想喋喋不休、廢話連篇的氣氛——不過,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這些日子以來,除了這一點小小的壓抑之外,我實在也沒有別的事好忙了。

和歐洋在一起,我至少知道自己是誰。我們為彼此找到了定位;說到底,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就是這點作用嘛。

那麼,我現在是誰呢?

現在的我是誰,完全取決於是誰在看我。對某些人來說,我是個選民,對某些人來說,我則是個路人,或是上班族、藝文活動愛好者、人力資源提供者、財產所有人。

或者,只是個集髮絲分叉、衛生棉滲漏、皮膚乾燥於一身的綜合體。

不過當然,即使是現在,我還是用歐洋來為自己定位。這是他的死亡所遺留給我的唯一好處。如果歐洋從不曾存在過,我就是一個「三十好幾的單身女性」,這是我昨天從報紙上看到的稱謂,簡直讓我寒毛直豎。而事實上,我現在是一個「沒有小孩的年輕寡婦」,這太具有悲劇性,甚至可以說是悲慘至極。是啊,連這個我也不得不感謝你,歐洋!

而且我內心某個角落,不時隱隱出現一種嚴重的失落感。歐洋的離開和過世,讓我感到很沮喪。

我們曾經一起計畫過兩人的未來,短期和長程的都計畫到了:要到瓦姆蘭郡(Värmland)去度假划獨木舟,還有各自一份高殖利率的退休金規劃方案。

歐洋應該也覺得很沮喪吧。而現在,那些太極拳啦、有機馬鈴薯和多元不飽和脂肪什麼的,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有時候連我都替他感到憤慨。這太不公平了,歐洋!你是這麼善良又能幹的一個人!

但很奇怪,在單身了五個月之後,我的雙腿之間竟不時會隱約感覺到興奮的騷動,這讓我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有戀屍癖的傾向。

就在歐洋的墓地隔壁,有一塊毫無品味可言的墓碑,難看得要命。白色的大理石材上,刻著帶旋的金色花體字,大量的緞帶狀裝飾花紋上刻著各種天使、玫瑰、鳥和字,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骷髏頭和鐮刀圖樣。墓地本身也種滿了植物,像是在開花店一樣。而墓碑上則刻著一男一女的名字,出生年份很相近,因此我猜必定是某個身為人子的為了紀念父母親,才會搞得如此誇張繁複。

幾星期之前,我在這個怪異的墓地旁,第一次看到了這位喪親者。這男人年紀和我差不多,穿著一件鮮豔的羽絨夾克和附耳罩的棉帽。帽舌的前端往上翹起,很美式風格,帽子上還印著「森林主人聯盟」的字樣。他人才一到,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在那塊小墓地上又剷又挖的。

相較之下,歐洋的墓碑周圍空蕩蕩的,什麼植物也沒。他或許曾經想過要種一株小小的、和周圍氣氛完全不搭的玫瑰叢,可惜那不是墓園生物棲地的原生物種。更何況,墓園門口的花店又沒賣西洋蓍草和繡線菊。

那位森林主人每隔幾天就會來一趟,差不多都在中午出現。他每次來總會種一些新的植物或施些肥。他似乎相當以自己的綠手指為傲,把墓地搞得像是他的專屬花圃一樣。

上一次,他過來坐在我旁邊的座位,斜眼看著我,不過他什麼也沒說。

我聞到他身上有種怪味,而且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頭。

******


真他媽的該死!真受不了她,看見她在那裡就討厭!

她為什麼老是坐在那裡?

以前我整理過墓地後,都習慣在那張長椅上坐一會,重整所有未理清的思緒,希望能藉機思考一些零星的瑣碎問題,讓接下來一兩天的工作得以順利進行。如果我工作時不能專心,就免不了會發生一些小災難,結果必須再多花一天的時間去補救──譬如開著拖拉機撞上大石塊,弄斷後車軸;或是忘記抓好某隻母牛的乳房(也就是沒用環箍固定住),以至於讓牠踩到自己的乳頭之類的慘事。

墓園這個地方,是我唯一能喘息的空間,即使如此,我還是沒辦法一來就坐下開始思考。我必須耙耙土,種點東西,除個草之後,才能讓自己坐定下來。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出現了。

整個人如同一張展示了太多年、早已褪色的彩色照片。乾巴巴的金色頭髮,蒼白的臉色,淡色的眉毛和睫毛,乏味無生氣的淺色調衣服,全身看起來就像糊成一團的淺藍或米色。簡直是個米色系的人──她根本是一種徹底的傲慢!事實上,她只需要稍微化個淡妝或戴件鮮豔的配飾,就足以讓周圍的人感覺到:「我這人至少在乎你們看到了什麼或是你們對我的想法。」然而,她的蒼白只表達了一件事:「我他媽的才不在乎你怎麼想,我甚至沒注意到你。」

我喜歡女人用外貌來表達:看著我,看我有什麼好東西可以給你!那讓我有一點被奉承的感覺。女人應該塗點亮亮的口紅,穿有繫帶子和尖頭的秀氣鞋子,然後在你鼻子下面把胸部挺得高高的。就算口紅有點糊掉,洋裝太緊遮不住肚子上的贅肉,或是全身上下掛滿的是碩大的假珍珠都沒關係,畢竟不是每個人的品味都那麼好,重要的是用不用心。每當我看到某個青春不再、但願意投資大半時間努力打扮自己好引起注意的女人,我都會忍不住有點愛上她;尤其是那種戴著長長的人工指甲,頭髮燙到髮質都壞了,並且穿著高跟鞋走路搖搖晃晃的女人,那會讓我想抱住她,把她摟在懷裡說些讚美的話。

當然,我從來沒有那樣做過,我頂多是在郵局或銀行看看她們。而在我的農場裡,除了人工授精操作員和獸醫之外,沒有其他女人。她們總是穿著長長的藍色橡皮圍裙,巨大的工作靴,頭髮用頭巾包住,手拿裝著公牛精液的試管到處竄來竄去。而且,她們從來也沒時間留下來喝杯咖啡,就算我能擠得出時間進屋子裡泡杯咖啡也沒用。

我媽在最後這些年裡,常常嘮叨著要我「出去」替自己找個女孩。說得好像女孩們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似的,彷彿對你興致勃勃的女孩子有一大堆,你只需要出門去挑一個就行了;像是在狩獵季節拿著你的來福槍出門,然後帶一隻獵物回家一樣。

因為那時她早就知道——而我還被蒙在鼓裡——癌症正慢慢地由體內啃食她的身體,日後我將獨守空屋。到時候我不但有屋子外的工作要忙,還有許多其他事要處理,而這些事,這麼多年來都是由她負責提供的:一個溫暖的房子、一個每日勤鋪新換的床鋪、每隔一天就更換的乾淨工作服、可口的食物、終日供應不斷的熱咖啡和自家烘焙的小麵包。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一切需要如此多的工作來做為後盾——劈柴、替鍋爐添柴火、摘莓果、洗滌衣物,但我現在根本找不出時間來做這些事。現在的我,只有沾滿牛糞和酸牛奶的工作服、布滿灰塵的床單、無時無刻回家都是一片冰冷的房子、用水龍頭的熱水直接沖泡的雀巢即溶咖啡,還有他媽的每天都會在微波爐裡爆開的熱狗香腸。

以前媽媽總是將《農家雜誌》翻到家庭版的求職廣告頁,擱在我的咖啡旁邊。有時候,她會在其中一則廣告上畫圈做記號,不過當然,她從來不曾直接說過什麼。

但媽媽不知道,現在牛奶攪拌槽的工作檯旁,已經沒有成堆迫不及待想替「擁有自家農場的黃金單身漢」持家的年輕女孩了。她們在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了,全都跑到鎮上去,現在都成了護校的老師和年輕護士,或者嫁給修車技師和推銷員,正考慮著要不要買一棟小房子。有時候,她們會在夏天帶著老公一起回來,嬰兒車裡躺著露出淡黃色頭髮的小傢伙,然後讓自己在老公舊農場外的帆布躺椅上,消磨上好幾個星期。

而高中時總是追著我跑、只小聊幾句就願意被鉤上床的卡琳娜,現在不時就會埋伏在村子裡一家商店的貨架後面突襲我,那是少數夏天還開門營業的商店。我猜這樣的情況大概還會持續好幾年。她會突然間跳出來,假裝是碰巧遇到,接著開始審問我結婚沒有或者是否有小孩。她現在和史蒂芬一起住在鎮上,史蒂芬在一家大公司當管理員,她老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語氣,好像期待我會因為自己錯失良機而突然飆淚似的。去她的!

看來,眼前這個蒼白的女人,或許也是夏天時回來拜訪爸媽然後悠閒度假的那一種人。再過幾個星期就可以擺脫掉她,真是太好了。不過夏天裡,我也沒什麼時間到這個墓園來,除非是下雨天我沒辦法在牧場裡割曬牧草的時候。

不過,我一定得提一提她一直盯著的那塊墓碑!那也算墓碑嗎?看起來簡直就像測量技師安在那裡當界標的石頭!

而爸的墓碑,是媽挑的,看得出來很俗麗,卻也能看到她挑選時所投注的愛。她花了好幾個星期,從目錄裡慢慢挑選訂購,就因為每一天她對花樣設計都會有些新點子,最後才會變成這樣的大雜燴。

歐洋,是她的父親?兄弟?還是她的男人?既然她願意每天都來,坐在那裡盯著那塊墓碑看,為什麼連一枝花都不願意帶來放在他的墳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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