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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人物-胡淑雯《太陽的血是黑的》以書寫進行黑暗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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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 人物-胡淑雯《太陽的血是黑的》以書寫進行黑暗療癒
2011-11-05 中國時報 【陳彥鈴(文字工作者)】
     五年前,一本封面以淡粉紅色描繪出女子側身剖面圖為設計,線條俐落清晰,呈現完整子宮肌理的小說,隱隱地勾動著讀者的視覺──這是胡淑雯投身小說創作的進場式《哀豔是童年》(印刻)。原本是以靜謐的姿態問世,然而書中描述性別、愛欲與邊緣心理的文字著實太過犀利,所揭露的殘酷與現世又是那麼寫實哀傷,為華文創作敲下了一記強有力的震撼。5年後的同一個時間,胡淑雯的最新作品《太陽的血是黑的》,在眾人的期待之下終於出版,新作持續呈現著她所在意的主題──那些無法言說者,與他們的創傷。

     人間失格 無法言說的異人

     在《太陽的血是黑的》一書中,胡淑雯藉著女研究生李文心在逃家過程中所經歷的人事物,帶出各人的生命與深度。她寫弱智者,寫陰陽人,寫泊車者,寫精神不滿足的富家子,寫幼年遭受性侵害的女同志。她筆下的每個角色,幾乎都用盡氣力、以自己的方式,在遭到他人刻意無視的場域中掙扎生存。即便他們與所謂的「正常」或「常軌」有著一段距離,胡淑雯仍不以為他們是「畸零」的。「我覺得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畸零的,又或者,每個人都是畸零而殘缺的。」

     回憶童年,胡淑雯表示,她從小就很容易受到他人眼中「奇怪的人」所吸引。別的孩子看到肢體缺殘、行為怪異、言語錯落的人可能會驚慌恐懼,但胡淑雯並不。「有一回在路上,見到一位瘋狂到把衣服都脫光的女人,那時我夾在一群大人中間,聽見他們評論這個女人。」年幼的胡淑雯對大人們的說長道短感到很不公平,當下的她覺得自己更接近那名女子。「我覺得一個女人會變成那樣,一定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所以我們應該要疼愛她,而不是懲罰她。」這種對異己或陌生人施以「被成見規範過的語言」與「內建於語言的道德懲罰」,一直都讓胡淑雯覺得不舒服,在她的認知裡,那甚至連「對待」都稱不上。

     回憶創傷 撕開那傷口

     在生活中習於日常,昧於感知,或許會認為這些「異人」與自己並不相關。「但你若認真回想,自己小時候認識過智能障礙的人嗎?看過男扮女裝的人嗎?絕對都有。這些人本來就在我們生活的周遭。只要我們把眼睛張開,只要使用大眾運輸工具,每天都有機會看到書裡面任何一個角色。」可能是嘴裡永遠呢呢喃喃的人,或者是扛著所有家當、一身髒汙的流浪者。對我們而言,並非真的那麼不熟悉,只因為他們與我們太不一樣,讓我們感到太過陌生,於是我們不免害怕。「但我們的身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陌異之徒,就看你要不要把自己的眼光停在他們身上,然後去想像,甚至渴望瞭解這個人可能帶著什麼經歷跟故事。」在胡淑雯的眼中,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不同的、特別的音樂。

     胡淑雯所演繹的異人們,幾乎都有著令人坐立難安的過往,在文字的敘寫下,如剝洋蔥般層層撕開,那是一種重新檢視傷口的過程。「我在小說裡頭寫了一句話:『回憶創傷,原本就是再創傷的過程』。對於曾經受過的傷,有些人寧願選擇記憶,但可能最終是被記憶打垮,於是被掃進精神病院的族群中。」胡淑雯說,記憶的確可能讓人痛到動彈不得,甚至精神分裂,而每個人能承受的邊界都不一樣,我們永遠對另一個人的記憶無能為力。「我唯一能說的是,我在書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是懷著極大的善意,以及對角色的愛去寫的。」身為寫作者,胡淑雯對角色的愛,就是幫他們記述這些創傷。

     黑暗療癒 讓傷者堅強飛翔

     縱使書寫著帶有沉重與無奈的文字,胡淑雯卻認為自己是一個易感且出奇樂觀的人。「我的小說是樂觀的,因為我最後還是讓這些人間失格的異人們,得到了常人沒有的翅膀。」在那些疼痛的文字背後,胡淑雯呈現著一種療癒,「只是這個療癒是有條件的,那要你記得自己的傷,但不是帶著傷向下沉淪,而是往前走,甚至發現自己因為有這道傷,居然能夠飛翔。」過程或許是痛苦的,慢慢卻會推向釋放。「要先認識你的痛,才知道自己所要釋放的究竟是什麼。」

     於是胡淑雯所給予的,終究不是棉花糖的療癒,是一種黑暗療癒,那讓傷者痛得更加徹底,卻也痊癒得更為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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