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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照古道（二）

問功名  見許地山著扶箕迷信底研究引客窗閒話初集

有諸生群集鸞壇問功名者。鸞書曰：「趙酒鬼到。」眾皆詈曰：「我等請呂仙，野鬼何敢干預？行將請大仙劍斬汝矣。」鸞乃止而復作曰：「洞賓道人過此。諸生何問？」諸生肅容再拜，叩問科名。鸞書曰：「多研墨。」於是各分硯研之，頃刻盈碗，跪請所用。鸞曰：「諸生分飲之，聽我判斷。」眾乃分飲，訖，鸞大書曰：「平時不讀書，臨時喫墨水。吾非呂祖師，依然趙酒鬼！」諸生大慚而毀其壇。

翻譯

有一群讀書人聚集在乩壇，想問自己的功名前程。扶乩動起來，寫說：「趙酒鬼到。」眾生都罵說：「我們請的是呂大仙，要你這野鬼大膽來多事？我們馬上請大仙來把你斬了。」扶乩停了一下又動起來說：「洞賓道人來了。你們要問什麼？」書生們整肅儀容拜了兩拜，叩問科考功名之事。扶乩寫說：「多磨一些墨來。」於是書生們各自拿硯台磨墨，一會兒就磨出一大碗，然後跪著請示用法。扶乩說：「各位分著喝掉，再聽我判斷。」書生們就分著喝，喝完，扶乩大寫：「平時不讀書，臨時喫墨水。我不是呂祖師，還是剛才那個趙酒鬼！」眾生聽了非常慚愧，就拆毀神壇各自散去。

閱讀測驗

（　　）１諸生聚集鸞壇是想請什麼大仙來問功名？（Ａ）狐仙（Ｂ）呂仙（Ｃ）花仙子（Ｄ）睡仙

（　　）２鸞壇請仙用的是民間的什麼方法？（Ａ）扶乩（Ｂ）觀落陰（Ｃ）催眠（Ｄ）唱誦

（　　）３當鸞書曰：「趙酒鬼到。」為何諸生說要請大仙劍斬他？（Ａ）書生都潔身自愛，滴酒不沾（Ｂ）鸞壇聖潔，不沾酒色財氣（Ｃ）大仙與酒鬼本誓不兩立（Ｄ）諸生本來存心就看不起酒鬼

（　　）４眾生為何要喝墨水？（Ａ）腹有墨水，氣自華（Ｂ）喝了墨水，才能考上功名（Ｃ）大仙吩咐要喝就喝，自己沒有判斷力（Ｄ）喝墨水比喝酒高尚，故意要氣趙酒鬼

（　　）５諸生知道被趙酒鬼戲弄後，對自己什麼行為感到慚愧？下列何者不正確（Ａ）迷信大牌，盲從權威（Ｂ）平時不努力，急了吃墨水（Ｃ）不認得呂祖師（Ｄ）先前怒斥趙酒鬼，現在卻被他一語道破自己的錯誤

答案１（Ｂ）、２（Ａ）、３（Ｄ）、４（Ｃ）、５（Ｃ）。

北一女學生閱讀心得     

扶鸞請仙，是根據鬼神的沙盤留言，決定某事的吉凶和前途。不論以宗教或是科學的角度來看，皆甚是無稽。

從科學的觀點來看，沙盤絕不可能無故現字，不是微風拂沙現出波紋，便是微生物在沙下蠢動，無論現出何字，亦是觀者從心所欲恣意解釋，和上古時以龜甲占卜相去無幾，不是為求心安，便是危言聳聽。

以宗教的角度解釋，即便世上真有仙妖鬼神，世人又何德何能可以使之相幫？汲汲於功名的逐利之士，鬼神怎願施予幫助？而俯仰無愧的謙謙君子，又何須神經兮兮地求神問卜？自己做了什麼，自己負責便是。

於是我們看到，文章中是假設一個神仙存在的情況（否則眾書生也沒戲唱了），但這神仙卻狂放戲謔地耍了眾儒一頓，輕鬆諷刺的寥寥數語，如當頭棒喝，令眾書生羞愧萬分，而毀去鸞壇。雖然不知這「仙」是否只是附近的孤魂，但其不拘小節，幽默瀟灑的行事作風，卻真的極似傳說中呂洞賓的形象。

無論世間是否真有鬼神，我們能確信的是，不要妄想探求未來的命運，當下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自己，步步踏實，旦夕禍福便且由它罷！（三善陳瀅竹）

世上很多事絕非一蹴可幾，想要達到目標，必須付出代價，往往需要經年累月的努力，勞心志、累體膚，但很多人卻以投機心態妄想各式旁門左道，以求「一蹴而幾」。如此各種千奇百怪，不合邏輯的花招盡出，最終就如文章中諸位渴求功名，卻又不能相信自己的書生，落得個可笑的下場。

是什麼樣的心態致使人面對「偏路」的誘惑時，如此蒙昧，盲目地做出瘋狂而愚蠢的行為呢？無非是人性的貪婪和惰性。人們總是講求投資報酬率，以功利主意做為行事的出發點，於是許多成功必經的逆境，必須突破的障礙──那些反覆掙扎，力求突圍的過程──被視做無謂的愚行，真的如此嗎？難道我們不會在突圍的過程中獲得意想不到的精彩？我想那些眼中只有短淺利益的人，是無法體會的，他們豈不是喪失了生命的尊嚴和熱度？（三善廖翌喬）

透過這篇亦神話亦寓言的故事，我看到士人求取功名的心態與醜態，既可笑又可悲。

科舉制度行之有年，在不公的社會中，算是較公平的選才方式，憑的乃是各人的真本事。但是在僧多粥少的情況下，求神問卜成了時勢所趨，君不見如今每逢考季，各大廟宇總是香火鼎盛，絡繹不絕，雖然靈驗與否尚未有科學證明，卻總是求一個心理安慰。殷鑑不遠，崇敬鬼神的商朝為何滅亡？非心不誠，而在於沒有厲精圖治；同理，若己身沒有努力付出，如何要求老天保佑？求神拜佛充其量只能祈求那臨門一腳的考運。

文中諸生不只迷信而且愚昧，是仙是酒鬼分不清楚，反遭戲弄，最後羞慚毀壇，究竟有沒有領悟：求取功名，求仙求佛不如求己？（三善柯惠瑄）

任誰看來，飲墨水都是一件荒唐的事，哪裡來的力量竟讓衆人競相分飲？若非自我的信仰沉溺，應該就是極度的自我不認同吧？寧願遵從他人荒謬的指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

然而換個角度來看，這些滑稽的行為好像也有點道理。一個人有多大本事，自己再清楚不過，付出過什麼，能得到什麼回饋？除了藉由一些迷信的方式，好像也無法再怎麼奢求了。（三莊黃頌婷）

諸生為問功名而喫墨水，旁人為此捧腹大笑之餘，卻也不禁為諸生只求功名，而忘記讀書是為求知識的初衷感到可惜。因此有趙酒鬼三番兩次處罰諸生，不過我想，就算真的是洞賓道人來此，也會訓斥諸生一頓吧？

說到那趙酒鬼，真是個令人大感驚異的角色！既是酒鬼，為何大罵諸生時，又顯得如此正氣凜然？真正醉的人其實是一心只想著功名的諸生，而不是趙酒鬼。他們是如此醉心於得到一蹴可幾的功名，一時忘了讀書人的本分，藉著趙酒鬼的口中說出來，更是諷刺。

    讀完本篇，也正好可給我們這些「諸生」一些警惕，不要「平時不讀書，臨時吃墨水」，這可是會招來趙酒鬼的一頓罵的。（三莊周詩瑋）

老師說

　　「扶箕」，是由唐朝就有的紫姑祭祀所衍出的活動。相傳紫姑是人家的小妾，被大婦虐待而死，人們便在夜裡，到她日常灑掃工作的廁所、雞牛欄圈裡設草人，嘴裡唸：「子婿（丈夫）不在，大家（大老婆）亦去，小姑可出」，如果草人動了一下，就表示紫姑來了，可以請問休咎吉凶。後世衍成扶箕、降筆、請仙等等。在扶乩中，需要有人扮演被神明附身的角色，這種人被稱為鸞生或乩身。神明會附身在鸞生身上，寫出一些字跡，以傳達神明的想法。信徒通過這種方式，與神靈溝通，以了解神靈的意思。

　　扶箕在民間雖流行，但究屬巫術。在很多朝代巫術是被朝廷禁止的，所以儒生請乩仙問功名，本就屬邪門歪道，自己心虛，被酒鬼惡整也算罪有應得。

    另外，乩仙要作法時，臨時搭個壇，等法事結束，就把壇拆掉。所以儒生「毀壇」，應該就是結束活動，大家散了的意思，應該沒有「砸店」、「砸攤子」的那般惡劣行徑。

    這篇同學多能從求功名的醜態來立論，希望大家真能如自己所說，真正作學問，服務人群，而不只汲汲營營於分數。（孟慶玲）

96、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