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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一百年十一月份推薦作品
國立霧峰農工99學年度曙光文藝季
散文類 入選
電二乙 洪祥豪
牆上那被遺忘的照片(之一)
看著牆上那逐漸被我們遺忘的照片,好像走入時光隧道,想起了小時候。
還記得媽媽曾說過,阿嬤最疼我。雖然都沒印象。畢竟我三歲時阿嬤脊椎就受了傷,之後阿嬤身體也就越來越虛弱,老年癡呆也一起纏身,甚至連跟我們說話都不行。三歲那時怎麼可能會記得健康時的阿嬤疼不疼我,但是我的腦子裡卻隱隱約約還記得。但阿公也很疼我,至少我感覺的出來。
想起從前,明明只是平凡的從小
還記得那時是快放暑假的時候,一次下午的上課,爸媽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要帶我回鄉下。說有急事,到車上聽到消息,即使是年紀才小五的我也楞住了。「阿嬤吃飯去噎到,人在加護病房。」還記得那時候趕到彰化的醫院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了,但阿嬤還沒脫離險境,我們都不敢睡。
直到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醫生突然走了出來,宣判腦死,全家都快暈倒了。爸爸跟親戚討論了之後,決定拔管了。還在狀況外的我跟著家人的腳步回到三合院,媽媽叫我們小孩到外面去,大人們紛紛進到正廳,那時爸爸有叫我們不能看,但天真的我還是躲在門外偷看。
那一幕,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掉。親戚跟爸媽圍成一圈,每個都在哭,唯獨長子,就我爸沒哭。我傻了。腦子裡突然閃過小時候曾經的畫面,眼淚不聽話的流下來。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哭,明明都沒印象,但心裡卻很難過。壓抑不住那份感覺。一個人跑回客廳躲在角落放聲大哭。叔叔的女兒也才三歲,但卻在旁邊安慰我說:「祥豪哥哥哭了,不哭不哭。」聽到這些,我反而哭的更大聲,完全崩潰。原來我腦海裡還記得阿嬤曾經疼我的那些畫面,背著我去田裡工作,背著我去菜市場買菜買糖,這些記憶依舊那麼的清晰,難怪有人說身體的記憶比頭腦還好。
之後,晚上要守靈,每次媽媽都會帶我去擦阿嬤冰箱的鏡子,跟阿嬤說:「阿嬤,我是祥豪。你還記得嗎?」心很痛苦。過了幾天的折騰,要送阿嬤離開,遺體要火葬。那一幕,我到現在還是深刻記得,聽著爸媽他們說:「媽,要跟著走喔!別迷路了,快走喔!」出來之後裝進甕裡,甕上的照片多麼慈祥,多麼幸福。
現在的我,轉眼間已經高二了,但這些往事,我卻歷歷在目。有時看到照片還是忍不住會紅了眼框,好像昨天才剛發生似的。
阿嬤,您在天上好嗎?有沒有人陪您?我在叫您,您是否有聽到呢?我很想念您。
牆上那被遺忘的照片(之二)
時間再次倒回阿嬤過世將近一年後的小六,那時也不過是傻傻等畢業。在經歷場人生的殘酷面後,讓那時因為快要畢業的我,每天渾渾噩噩過日子的我,多了份沉默。然而這次,渾然不知老天又將再一次考驗我。
這次記憶有點模糊,只記得當時也是突然被告知阿公出事。身體明明很健朗,健步如飛的阿公,還能每天騎著他的機車到田裡工作,哪曉得,正是這份吃力不討好,卻又很悠閒的工作,奪走了他的生命,只因為台翻土機。
聽叔叔說:「阿公的腳被翻土機割到大動脈,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時我想起去年葬儀社說過的話,「這一年要特別注意阿公,因為阿嬤可能會把他一起帶走。」沒想到真的成真了,再一次崩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嬤那次把眼淚哭光了,還是內心已經變的堅強的原因,看著遺照上的阿公多慈祥,彷彿看到去年的阿嬤。
短短的一年,失去了兩個親人,對一個還是國小的小孩來說,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學會承受,學會堅強,學會獨立,品嚐這人生無常的變化,真的好無奈。還記得當時,平常笑點很低,整天笑個不停的老哥,竟然哭了,哭的很大聲。完全不像是個國中一年級生,連我都是第一次看到,彷彿看到去年的我在哭。眼淚跟著不爭氣的留下來,全家人都哭了,但這次一樣有個人沒哭,正是我老爸。
或許是長子要堅強,正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吧!眼眶明明就擠滿淚水卻死不潰堤,連平常對老爸很不諒解的我,都覺得,大人好可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可不可以不要長大?
說歸說,老天給我的考驗如此沉重,讓一個小小年紀的我,想不早熟也難吧!每次都被同儕說我像老人,說我像阿伯,說我像大人,說我太早熟,但我能說什麼?只能苦笑帶過,也或許是我自己看不開吧!
但畢竟這種事我一口氣經歷兩次,了解到人的生命是多麼脆弱,但人總是喜歡等到失去了才來後悔。我懷念,我渴望,能再一次看到他的身影。
還記得小時候,每個禮拜假日都要回鄉下,本來是爲了要陪阿嬤,因為阿嬤身體差,怕以後沒機會陪,但意外總是來的特別快。阿嬤走了之後,次數似乎少了那麼點,但還是幾乎每個禮拜回去,現在阿公也走了,再大的三合院也成了空蕩蕩的遺跡。現在只剩節日拜拜會回去,每次回到那,心都涼一半,因為大門不再爲我們敞開,讓雜草成了那邊的主人翁,因為那曾經最熟悉的背影,不再爲了我們而繼續存在,成了我們的記憶被存放在心裡的最角落,甚至被遺忘。
但我依然相信,那張掛在牆上的照片,還是一直在守護著我們。
霧峰農工
從掛在牆上的照片娓娓道來和阿嬷阿公的相處記憶,語言平實,情感真切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