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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一百年十一月份推薦作品
台中文華高中99年月湧江流文學獎
散文組 第二名
三年十八班 李佩璇
暗戀夕陽
親愛的,喜歡你好久了,你知道嗎?
你總是高高在上地存在,用一種溫柔得刺人的高傲生存著,因為你不屬於任何人,也不歸於狂熱的白天及淒冷的夜晚,就這麼兀自生存著,短暫,燦爛。
戀上你之後,即便知曉你是浪人,我仍會像個傻子想把你捉住,把你的餘光轉換成我手心的信仰,一顆溫和可人的太陽。
在你的柔光下,你會知道有一個蠢女孩總是閉著眼睛,將手掌放在額前,指頭胡亂地鬆開、彎曲、握緊,試圖捕捉你浪漫的虛幻嗎?你會知道徒勞無功的女孩,雖然失望,仍不死心地張開手掌,故意貪心地讓你的光流瀉在指縫裡,金亮、橘黃的短暫,總讓她有著惡作劇式的勝利感嗎?
這些,你懂嗎?
記得你我的擦肩,微風輕輕拂過綠得青春的稻苗,緩緩吹動泥土上清澈的田水,你把那水染成了金湖,用你珍藏的染料,田裡的小蟲們自在倘佯在這一片醉人的金,湖面上風吹散的波震散成小圓,再由小圓圈擴散成若有似無的大圈……,圓如同你的臉,這是你賦我動心的預言吧?現在的我猜想著。
可惜了,那時的稚兒仍執迷於玩弄水中無辜的蟲兒,小小的手拿著樹枝攻擊水面,沒抬頭看看這片耀眼的天,錯失了第一次與你相遇的機會。
初次與你相見,便震懾住了我的眼。
那是國小的放學時刻,爺爺載我往回家的歸途,稚嫩的我坐在機車後座,滔滔不絕地跟爺爺講述學校發生的趣事,午後的涼風把我的聒噪不休擴音了些,整個田間小路塞滿了我的喜悅、我的精力充沛......。
突然,我住嘴了。
整個空氣急速煞了車,停住,不動。
我的眼直直地望著天邊,第一次那麼認真凝視你,我的心卻是著急又慌張。遠方的你受了傷,是位受難的士兵,為國扛下一場場艱辛的戰役,戰亂受的傷撕裂著你的神經,你累了,倒臥在孤單的天際。你的傷口汩汩地流著血紅帶橘的血,把你下巴那鬍鬚都染紅了,原本的雪白,都成了止不住的殘紅,那可惡的鳥兒,不同情你,還去啄食你潰爛發腫的痛!我生氣極了,舉手揮舞呵斥著那群討厭的惡魔們......。
回到家,我飛快地拿了急救箱,跑到屋外,想幫你包紮好傷口,但你到哪裡去了呢?
天幕裡,只有閃閃發亮的新生星子,亮著牙齒,對我粲然一笑。
從此之後,我便開始關心著你。
在傍晚時,跟尋你的蹤跡。
喜歡在晚風裡,伴著綠田,漫步過每條橘黃照耀的柔地毯。這顏色、這溫暖,我愛!這時的你是多麼貼心的情人呀!蒼涼卻溫暖的粉黃圍巾包裹著我,進你的世界。你的黃不是霸道、沒有炫耀,空氣的溫度被攪得就像鮮甜的牛乳流入玻璃杯中,濺到杯壁一次次的綿密,倦鳥這時早已翩翩回巢,留在路上的,除了相約散步的村婦嘰嘰喳喳如麻雀的話語,就是我這貪享你所賦予的寧靜悸動不已的心。
不知不覺依賴著你、愛戀著你,女孩也從稚童蛻變成少女了。
搭校車時,喜歡透過車窗,幼稚地幻想校車正和你在賽跑。每次你都是贏家,不管車疾駛多快,你總能以不疾不徐的速度超越這台噗噗作響的汽油怪獸,每當我以為車獲得勝利時,你又在下一個街腳出現,說明剛才的消失只是街道的惡作劇,贏者從來不打敗仗,你正自喜於你的無敵,和莫可匹敵的光速。
你的蹤影總在第七節課後現身。不遠處的灰暗建築遮蔽了你的光芒,你被切割成小碎片,叮叮噹噹地灑滿原子筆橫七豎八的桌面,即使無法公然擁抱你,我還是偷偷地伸出手,閉眼輕輕撫過每一處閃著橘黃碎片的桌面,抓住你荒渺的溫存。有時,在課堂上,分心地看著窗外,計算著你到來的時刻,嚴冬難過著你來遲了,盛夏竊喜著能早點見到你......。
愛戀著你獨一無二的耀眼。是一種閃耀的金,卻不刺入行人的眼眸;是一種倔強的孤傲,卻不傷害人的自尊;是一種優雅的美麗,卻不如羞澀的少年順服於人;是一種稍縱即逝的存在,卻成了心中最永恆的片刻。
想你,看你,等你,已經換化成我血液的習慣。
於是,女孩開始成了追陽人,追你的永恆,逐她的癡。
她沒有夸父荒誕不羈的好勝,追你於萬里江河之中,她只是靜靜地騎車,一路向西,堅定地不變地,即使好幾次駛進了荒煙蔓草的野地,她也不擔心恐懼,轉過車頭,向回騎,因為她堅信你,相信你的指引,相信每場冒險都是青春的意義......。
追逐你那些疲累的時刻,女孩也沒有手杖,化為點點粉紅的桃林,只有一台藤織籃子、銀色邊框的自行車,倚在路旁,緩緩地伴著汗流不止的女孩,加油打氣,在晚風輕拂的午後裡。
她自知沒有徐志摩新月派的詩情畫意,也不如他震驚於驚豔夕陽的那番情不自禁,跪倒於諾大的你跟前。
她只想,悄悄織她的羞澀,默默網她的愛戀,當你最忠實的崇拜者。
夕陽西下,
女孩輕聲問:「親愛的,暗戀你好久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