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赤壁賦〉可以說是蘇軾人生當中的重大轉折與體悟,他以曠達的態度面對挫折,透過「變」與「不變」的論述,發現生命的價值不一定在長度,也不一定在終點,有時候可能是在過程可以產出些什麼。祁立峰教授從蘇軾的「恨」與「憂」中,重新詮釋了蘇軾的生命價值,最後得到了「還好我們還生存於世界之中」的結論,發人深省。
短文寫作:還好我們還生存於世界之中
表現得最豁達那人,常常最放不下 蘇軾作為中學教材必選的古文八大家之一,其生平事蹟大部分讀者都很熟稔,他少年及第,身涉黨爭,接著捲入烏臺詩案,幾經貶謫,黃州惠州以至於海南島的海角天涯,都有他的流放履跡。若說他足以與學測作文必寫的「林書豪」、「陳樹菊」、「力克胡哲」並列為幾大勵志人物,甚至說他代表的正是「人生何處不歪腰」的隱喻,倒也不能說全無憑據。 但摒開這些為文造情,為分數跩文的倒灶鳥事,我覺得蘇軾之文學價值,其真正可貴之處不在於那些曠達的結論而已,拿他那首幽居黃州時期所寫的〈臨江仙〉為例:「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帳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東坡」原指蘇軾家宅東邊坡陂,而後成了其字號。這首詞清暢簡利,幾乎不用翻譯,喝酒喝太茫了,回家半夜三更了,連 Doorman 都洗洗睡了,還打鼾很大,於是蘇軾只好自個到江邊吹冷風,真想點一首林憶蓮的〈為你我受冷風吹〉給他。然而筆調陡轉,詞的後半闕蘇軾勾擘了一個很魔幻的意象。「長恨此生非我有」的「恨」,與他同樣收錄《蘇東坡詞選》那首名詞〈水調歌頭〉的「不應有恨,何事常向別時圓」意同筆墨,「恨」不同於今義,在古文中多半作「遺憾」解釋,那麼無論說的是「長恨」還是「不應恨」,都是無限憾恨的隱喻說辭。 「長恨此生」這句詞說得太貼切又太執迷了,身體不是我的,生命無以掌控,卻又何時一刻能忘卻營營?我想起黃羊川的《身體不知道》,想起朱天文《花憶前身》裡那句宣言:「有身體好好」,但也因為我們終究身留於此,所以這些羈絆、疼痛,愛與傷逝,始終糾結著我們。於是東坡得出了一個結論,不如搞個編舟計畫,拍一部老年坡的奇幻漂流,出發去找那虛幻空靈的神山仙島。 …… 正是因為我們誰也無法真正擺脫這些執迷愛染,身體給予的痛與歡快,生命給予的無奈無常與驚喜,所以我們依舊身存此世。真正的豁達是不可能的,那或許是王維、柳宗元或莊子抵達的境界,但不是蘇軾的。 有多痛恨這個世界,就有多愛這個世界。所以東坡一次又一次陷入迷障,自我辯證,再自我療癒,看似比誰都灑脫地在執著,看似比誰都認真地在哀傷。這也可能是下次要談那首名作〈定風波〉,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是物色、是大自然,但人之所以為人就在於我們情之所鍾,因懂得而慈悲,因不能忘懷而憂患。但還好我們還生存於世界之中。 節選自〈【祁立峰讀古文撞到鄉民】表現得最豁達那人,常常最放不下〉 |
問題(一):作者認為「蘇軾之文學價值,其真正可貴之處不在於那些曠達的結論」原因為何?(文長150-200字)
問題(二):面對生命之中接踵而來的種種考驗與誘惑,我們常會有「恨」與「憂」。而這些情緒容易使我們自我懊悔、迷失,甚至是墮落,唯有透過自我的體悟或救贖,才能重新找回自我。作者於文章最後提到「還好我們還生存於世界之中。」請從自己的經歷或見聞之中,找出一次的體驗,證明活著的美好。(文長250-300字)
※答案必須標明(一)、(二)分列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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